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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鄉某姓人氏,按法處治,餘不略及'等語。小人暗中囑託柺子,令其實招。眾人見乩仙批語與柺子相符,餘者自然也都不虛了。薛家有的是錢,老爺斷一千也可,五百也可,與馮家作燒埋之費。那馮家也無甚要緊的人,不過為的是錢,見有了這個銀子,想來也就無話了。老爺細想此計如何?”雨村笑道:“不妥,不妥。等我再斟酌斟酌,或可壓服口聲。”二人計議,天色已晚,別無話說。
至次日坐堂,勾取一應有名人犯,雨村詳加審問,果見馮家人口稀疏,不過賴此欲多得些燒埋之費,薛家仗勢倚情,偏不相讓,故致顛倒未決。雨村便徇情枉法,胡亂判斷了此案。馮家得了許多燒埋銀子,也就無甚話說了。雨村斷了此案,急忙作書信二封,與賈政並京營節度使王子騰,不過說“令甥之事已完,不必過慮”等語。此事皆由葫蘆廟內之沙彌新門子所出,雨村又恐他對人說出當日貧賤時的事來,因此心中大不樂業,後來到底尋了個不是,遠遠的充發了他才罷。
當下言不著雨村。且說那買了英蓮打死馮淵的薛公子,亦系金陵人氏,本是書香繼世之家。只是如今這薛公子幼年喪父,寡母又憐他是個獨根孤種,未免溺愛縱容,遂至老大無成,且家中有百萬之富,現領著內帑錢糧,採辦雜料。這薛公子學名薛蟠,表字文起,五歲上就性情奢侈,言語傲慢。雖也上過學,不過略識幾字,終日惟有鬥雞走馬,遊山玩水而已。雖是皇商,一應經濟世事,全然不知,不過賴祖父之舊情分,戶部掛虛名,支領錢糧,其餘事體,自有夥計老家人等措辦。寡母王氏乃現任京營節度使王子騰之妹,與榮國府賈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姐妹,今年方四十上下年紀,只有薛蟠一子。還有一女,比薛蟠小兩歲,乳名寶釵,生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當日有他父親在日,酷愛此女,令其讀書識字,較之乃兄竟高過十倍。自父親死後,見哥哥不能依貼母懷,他便不以書字為事,只留心針黹家計等事,好為母親分憂解勞。近因今上崇詩尚禮,徵採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選妃嬪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親名達部,以備選為公主郡主入學陪侍,充為才人贊善之職。二則自薛蟠父親死後,各省中所有的買賣承局,總管,夥計人等,見薛蟠年輕不諳世事,便趁時拐騙起來,京都中幾處生意,漸亦消耗。薛蟠素聞得都中乃第一繁華之地,正思一遊,便趁此機會,一為送妹待選,二為望親,三因親自入部銷算舊帳,再計新支,…其實則為遊覽上國風光之意。因此早已打點下行裝細軟,以及饋送親友各色土物人情等類,正擇日一定起身,不想偏遇見了柺子重賣英蓮。薛蟠見英蓮生得不俗,立意買他,又遇馮家來奪人,因恃強喝令手下豪奴將馮淵打死。他便將家中事務一一的囑託了族中人並幾個老家人,他便帶了母妹竟自起身長行去了。人命官司一事,他竟視為兒戲,自為花上幾個臭錢,沒有不了的。
在路不記其日。那日已將入都時,卻又聞得母舅王子騰昇了九省統制,奉旨出都查邊。薛蟠心中暗喜道:“我正愁進京去有個嫡親的母舅管轄著,不能任意揮霍揮霍,偏如今又升出去了,可知天從人願。”因和母親商議道:“咱們京中雖有幾處房舍,只是這十來年沒人進京居住,那看守的人未免偷著租賃與人,須得先著幾個人去打掃收拾才好。”他母親道:“何必如此招搖!咱們這一進京,原該先拜望親友,或是在你舅舅家,或是你姨爹家。他兩家的房舍極是便宜的,咱們先能著住下,再慢慢的著人去收拾,豈不消停些。”薛蟠道:“如今舅舅正升了外省去,家裡自然忙亂起身,咱們這工夫一窩一拖的奔了去,豈不沒眼色。”他母親道:“你舅舅家雖升了去,還有你姨爹家。況這幾年來,你舅舅姨娘兩處,每每帶信捎書,接咱們來。如今既來了,你舅舅雖忙著起身,你賈家姨娘未必不苦留我們。咱們且忙忙收拾房屋,豈不使人見怪?你的意思我卻知道,守著舅舅姨爹住著,未免拘緊了你,不如你各自住著,好任意施為。你既如此,你自去挑所宅子去住,我和你姨娘,姐妹們別了這幾年,卻要廝守幾日,我帶了你妹子投你姨娘家去,你道好不好?”薛蟠見母親如此說,情知扭不過的,只得吩咐人夫一路奔榮國府來。
那時王夫人已知薛蟠官司一事,虧賈雨村維持了結,才放了心。又見哥哥升了邊缺,正愁又少了孃家的親戚來往,略加寂寞。過了幾日,忽家人傳報:“姨太太帶了哥兒姐兒,閤家進京,正在門外下車。”喜的王夫人忙帶了女媳人等,接出大廳,將薛姨媽等接了進去。姐妹們暮年相會,自不必說悲喜交集,泣笑敘闊一番。忙又引了拜見賈母,將人情土物各種酬獻了。閤家俱廝見過,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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