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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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兮，道兮”

一道穿透億萬年光陰的聲音，輕輕呼喚著躺在一輪光暈明亮，皎潔神聖的月亮上熟睡的人兒。

那睡得正香的人，聽到熟悉的聲音後，眼皮微微顫抖了一下。

片刻後翻了一個身，換個了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覺，懶得理會那個聲音。

“道兮，你再不起來就要錯過時辰了。”

如同天籟般的嗓音，迴盪在整個無盡飄渺的空間裡，溫柔的語氣中，絲毫沒有半點的責備。

宸長安驀地聞言睜開雙眼，直愣愣地坐起來，吃驚地想：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式地開口說話，在往常的夢裡，他也就至多莫名其妙地，對著自己喊“道兮”這兩個字。

“神仙大人，原來你會說話啊。”

驀然回首，嫡仙之資、天下無雙的貌美上神的身影，又浮現在這一片夢幻星辰的夢境中。

“當然。”神說話的語調，依舊那麼悅耳動聽。

從低低懸掛在半空的月亮上跳下來，她赤裸的雙腳踩在淺淺的水面上，透明的海水被漫天的星辰，倒映成了璀璨閃爍的淡藍色。

宸長安漫步在被數萬顆星星繚繞的銀河裡，不時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觸碰其中的一顆。

掌管這片星海的天神，沒有出手制止來人這般無禮又危險的舉動，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笑容勾勒在嘴角。

他一身的縹緲白色仙袍，袖口展翅欲飛的蝴蝶刺繡，不是人間工藝能夠製作出的凡品。

“你又酗酒了。”

帶有微微情緒的聲音從天際響起，如落入深潭的水滴。

宸長安茫然地撞上神的視線，這是她第一次從他美麗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從年幼到成年的夢境中，兩人第一次正面直視對方的眼睛。

宸長安回憶起自己從前做過的，無數個有關於“他”的夢。

他是奶奶話本中，住在月亮上的美麗“仙女”，第一次夢見他，是在奶奶講完故事後的第七個夜晚。

“仙女”走入了她滿是星光和月亮的夢鄉，他的容貌用文字來形容，就如同曹植《洛神賦》中的絕倫甄宓。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

雲霧般的衣袂飄飄，隱隱散發出幽蘭的清香。

打那以後，宸長安經常會夢見這個神仙，但他彷彿看不見自己。

無論她怎麼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神仙都像面前沒有人似的，專注於做自己的事。

一棵瀰漫著花香的月桂神樹下，他有時在案前撫琴，有時吹簫，有時又捧著一卷竹簡目不轉睛。

小小宸每當第二天早上醒來後，都會詫異於昨晚夢中的幻境如此真實生動。

不免倒抽一口涼氣。

後來，她大了些才發現，常常出現在夢裡的神仙，是個男相神。

年幼不懂事時，她讓美色迷惑了對他的性別認知。

宸長安回過神來，在夢境裡思考著：他原來知道自己一直有醉酒的習慣，難道夢裡的她，也一身酒氣？

哦，對了，他是“神”，無所不知。

“”

一雙剪水秋瞳，似乎有震懾人心的作用。

宸長安弱勢地敗下陣來，低著頭，不敢直視神明的眼睛。

自覺地回答道，“就是不自覺地多喝了一點。”

“我看你是又心緒不寧了，蓄意為之。”

神轉身回到蔥鬱的月桂神樹下，背影后是她瞧不見的落寞神情。

宸長安聞言回想起自己人生中，最嚴重的一次酗酒經歷，那一次她差點沒有醒過來。

那次的夢境格外長，她無聊得都在夢裡睡起覺來。

可是沒過多久，她就被一聲若有若無地，很虛幻卻很好聽的呼喚叫醒。

那是他第一次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還張口說了兩個字“道兮”。

隨後宸長安立馬從幻境脫離，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的病房。

守在身邊的導師告訴她，自己因為酒精中毒，引起了急性休克，已經昏迷了好幾天。

“沒事，等一會就醒了。”停留在夢裡的時間不過幾分鐘，過一會又是明天早晨了。

“這次恐怕不止。”

神走了幾步坐到書案旁，饒有興致地從青白玉酒壺中倒了一杯酒，但是就靜靜地放著沒喝。

一向沉著冷靜的宸長安，清冷的眉宇間，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