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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滿不免無言。
成方齋先前被摁著腦袋看不見,聽見他們叫喊,才知道周滿來了。
他有些費力蹣跚地爬起來,身上早已狼藉一片。
滿是書卷氣的臉上藏了幾分怯懦,一雙濡溼的黑眸朝她看來,卻閃爍著小心翼翼的感激。
但周滿假裝沒看見,轉過目光就走。
於是成方齋眼底亮起的微光又驟然熄滅了。
他低下頭去,默默拾撿剛才被人扯落在地的書袋和書本,還有筆墨。
周滿本不欲理會,可走出去幾步後,瞧見他這般隱忍可憐模樣,不經意間又摸到袖中一卷書,心中於是一動。
腳步停下,她看向了成方齋。
成方齋才剛撿完書冊,一見她回頭,因她先前態度冷淡,竟誤解了她的意思,下意識開口:“我滾遠再哭。”
周滿:“……”
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成方齋手忙腳亂,抱著他那一堆東西便要走。
周滿終於“喂”了一聲,將他叫住。
成方齋有些錯愕。
周滿問他:“別人打你,你為什麼從不還手?”
成方齋道:“我打不過。”
周滿挑眉:“打不過就不打嗎?”
成方齋不解她意:“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惻隱之心,仁之端也。聖賢說——”
周滿笑了:“狗屁聖賢。”
成方齋不想她竟有如此粗鄙輕狂之言,頓時瞪圓眼睛,張大了嘴巴。
周滿只將原本藏於袖中的那一冊《神照經》上篇取出,卷在手心裡敲了一下,問:“你認識幾個字了?”
成方齋有些蒙,老實回道:“已學過《千字文》,念過《詩三百》,近日在讀‘四書’……”
“那就是識得不少字了。”周滿不由嘀咕一聲,“看不出來,成夫子教你,倒很用心。”
成夫子是附近村落唯一的教書先生,遠近小孩兒要想讀書識字都得到他那兒去。
前幾年周滿也想去。
但成夫子迂腐古板,不許女子入學,便是周氏湊了束脩送去,他也不收。
周氏也不強求,將那些束脩拎回,自己在家教周滿讀書識字。
周滿識得字後,便去學堂裡搗亂,常氣得成夫子鬍子亂飛。
成方齋就是因此認識周滿。
只是比起成夫子那提起周滿便咬牙切齒的恨,年紀不大的成方齋對周滿反而有種豔羨和喜歡,傻愣愣聽她的話,還喚她一聲“滿姐姐”。
此時聽周滿打趣成夫子,他囁嚅著,也不敢接半句。
周滿也不介意,只道:“接著。”
成方齋還沒太反應過來,便見她一揚手,將她捲起來的那冊書朝他扔來,一時間手忙腳亂,好險才接住。
書封上是大大的“神照經”三字,下頭標註“上篇”兩個小字。
成方齋一頭霧水看向周滿。
周滿已徑直轉身,背對著他一擺手:“拿去看吧。”
話說完,人已經朝著村落方向走去。
獨留成方齋立在原地,髒兮兮的手捧著那冊書,眼底滿是茫然。
位列王氏三大功法之一的《神照經》隨手給人,周滿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揹著手優哉遊哉回到家中,先倒頭睡了一覺,到下午日頭將斜時方起。
這些天來,因修煉《羿神訣》心法,因靈氣入體,斷指處的傷好得也格外快,已經癒合。
她不欲被人瞧見斷指,遂用一截黑布裹上。
為方便夜間行動,又從箱篋中翻出了一件顏色較深的藏藍色長袍換上,將袖口用細繩綁緊,另用一幅黑布當做斗篷。
收拾停當後,待得天黑,周滿便出了門。
進入先天境界後,她已身輕如燕,騰挪如飛,在屋舍間幾個起躍便出得村落,上山取了白日裡藏好的弓箭,背在身後,又藉著夜色的掩護,往群山的西邊掠去。
蜀山萬重,林密壑深,時有悲鳥號於古木,越發襯得今夜月色淒涼。
一輛奢華的馬車行駛在山道上。
金不換難得靠坐在車轅上,手裡把玩著灑金川扇,不見了前陣子泥盤街那滿浸的血衣,換得一身繡金白袍,腰間劍令、老筆和算盤,丁零當啷掛了一串,活脫脫一不學無術的紈絝模樣。
馬車後方是十來名修士。
那紫衣青年卻是獨騎一匹棗紅駿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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