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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若顏

作者:喜夏

第一章 回來

回家,再多痛苦的等候,相信我也能承受,閉上眼,不再留念。

陳芹

(上)

天絕寺的老禪師臨別贈言:塵緣俗世,不是見不到就是不存在。

在那間破舊的禪房裡,窗外風吹花搖,卻抵不過內心的搖擺。

這是句真話,坐在火車上的時候,她依舊記得長者的交代。

清晨7點,當陽光漸漸斑駁的撒過,倚在車窗的人已經保持這樣的動作很久了,頭頂玻璃窗,望著遠方田地一片黯綠,眼前一排排的香蕉樹壓著車窗掠過,這裡是個叫做漳平的小站,當火車經過並停留在這裡的時候,陳芹正趴在桌子上,對著窗外發呆。

白雲嫋嫋,卻心情複雜,若不是列車員那句“漳平到了!”,估計人已經失了魂。

其實但凡坐過火車的人都知道,軌道上的每一次進站都差不多情形,車一停,就有人拿了東西上來叫賣,一些小玩意,一些小吃,雞腿,茶葉蛋,泡麵,盒飯,樸素的不行,說不上好吃,但也比火車上的便宜很多。

通常這時候,過道上的人也是最多,有往外衝的,有向裡擠的,堵塞的不亦樂乎。

有個大媽就在這種情況下捅了捅陳芹的胳膊,讓發愣的她下意識的轉過臉,兩梢彎眉頓時皺了起來。

熟悉的聲音又一次進入耳膜,“姑娘,買香蕉不,好吃著呢!”她說著那種明顯帶著鄉音的方言,指著手裡半熟不熟的香蕉,把嘴張的老大。

“多少錢!”

“10塊!”

她笑了笑,眉毛緩緩舒開,從口袋裡掏出了錢,換回了一串胖嘟嘟的米蕉抱在懷裡。

其實這裡的香蕉賣相還是很好的;一瓣一瓣彎彎的像月牙,乍一看又像小船,金黃的船身在陽光下泛著微微的光亮,漂亮的像是塑膠製品的那麼逼真,可就是不好吃,澀澀的,沒有那種又香又甜,咬一口,像蜜一樣的感覺。

記得兩年前,自己就被騙了一次,那時的她原以為這只是一段插曲,只是如今,當她回來時,同一個地點,不同的方向,它似乎更像一種信物,緊緊的拽著,猶如生命之重。

仔細算算,從接到回總公司報道的通知到前天拽著火車票踏上歸程,只是那麼短短的24個小時,卻用去了自己整整2年的時間來思考,一進一退之間的路程原來竟是如此的漫長。

這兩年,她在北京,皇城根下游走於中國的古老文明,只是似乎都甩不掉自己對另一個城市的眷念。就像她會抓著嫋嫋到寺廟,對著憨憨的大肚彌勒燃起三柱清香,高過頭頂,只是因為那裡有著家鄉的記憶。

其實人就是這麼矛盾,明明記著,卻不敢明目張膽,所以哪怕有那麼多次機會,她能回頭,自己卻始終一直固執的往前走著。

第一年,她不認識嫋嫋這個有著東北豪邁性格的女人,也不認識那個可以一年給自己漲5次工資的老總,有的,只是地下室裡瀰漫的黴味和一些殘缺的不完整的記憶,有故意忽略的,有不堪回首的,有如白色籠罩的窒息氣味。

記得嫋嫋就曾掐著她的脖子問她,你是不是關係戶,怎麼漲工資比我們這些老員工還快。

她和她在一家公司,從下屬到平起平坐,她沒少擠兌她,辦公室的爭鬥總是那麼不經意的存在,卻又沒有絕對的敵對,於是可說這話的時候,她們已經一笑抿過恩仇。

還記得那時的自己也是這麼笑著,抿嘴特優雅的那種,剛想說些什麼吧,就見嫋嫋已經放下她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攤在一邊椅子上搖頭,似乎是在否定某種觀念,“不可能啊,不可能,你要是關係戶,之前會住地下室?”

的確是不太可能,可這三個字,確實也是讓當時陳芹微微楞了下,足以勾起某種回憶。

那是剛到北京的半年吧,那時的她還真的住在地下室,和好幾間的人共用一個衛生間,合用一個爐具,同聞著一種叫做發黴的味道,那些同是飄的人都喜歡叫她煎蛋公主,因為她的晚餐都是清一色的稀飯配煎蛋。

一個碗裡磕上兩個蛋,加點鹽巴,味精,醬油,再摻點水,打散了後放鍋裡一煎,來回翻炒幾次,出鍋時,黃色的表皮,泛著油光,可吃起來軟軟的,很像家鄉的豆花,那種感覺,好像一下就回到了小時候。那時一定是某人在翻弄鍋鏟,她在旁邊添亂,抓著一大把的蔥花,就等在最重要的時候,五爪一張,在鍋裡天女散花。

他說這是最重要的一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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