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影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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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已經在黑暗裡行走了十分鐘，在這十分鐘裡，他沒有遇到任何咒靈，人類。一切聲音和生命都在他踏入的那一刻消失，他被納入一片虛無的黑暗裡。

五條悟回過頭，發現他進來的門已經消失了，夏油傑的聲音隨著門的關閉戛然而止，世界彷彿驟然拉上帷幕。

踏入陷阱是五條悟早有預料的事情，然而眼前的景象讓他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了。

他拉下墨鏡，但是無論他怎麼用力，那一雙六眼依然沒給他一丁點反饋，看黑暗是黑暗，他又舉起手。那雙手指節粗大，上面滿是細碎的傷痕，指甲也開裂難看，根本不像一雙屬於高中生的手。

無論五條悟如何嘗試，熟悉的‘蒼’並沒有匯聚在指間，他只抓住了流動的空氣。

他的咒力......不，應該是這個空間裡的咒力，完全消失了。

有咒力的五條悟是這個世界的最強，但是沒了咒力，五條悟和任何一個十六七歲的男生沒什麼區別。他垂著眼站在黑暗裡，無論在同齡人還是成人裡都算得上高大的身影在這片毫無光線透入的黑暗裡渺小得彷彿在汪洋裡的孤舟，自身飄零，隨時都能被打翻。

他現在成了一折就斷的枯枝。

“哈哈哈哈哈！這就是所謂的最強？！廢物！都是廢物！”獨眼咒靈拍著棋盤大笑，每拍一下，角落裡的人質們就跟著震一下，他們用驚恐的目光盯著擺在廳內正中央的棋盤，一聲聲的，那麼清晰，幾乎能讓人想象出來肉做得手掌是如何擊打在木質的棋盤上的。

......但是那裡，明明什麼都沒有啊。

“人類的差距還真的大。”真人託著下巴看著像鵪鶉一樣的普通人們。他坐在用燒焦的屍體摞起來的座椅上，焦黑的骷髏頭被他頂在食指上滴溜溜地打著轉。

他的頭髮是灰藍色，梳成三股，一縷搭在肩後，剩下的兩縷攏在胸前。他看起來是個青年的模樣，但是眼神天真，帶著孩子般的求知和殘忍。

“人類裡既然能生出六眼那樣的天才來，也能生出這種都要死掉了也看不見我們的庸才。而這些庸才又讓我們誕生了。”真人歪著頭問漏瑚，“如果這些人都死掉了，那我們還會存在嗎？”

“我們會像這些人類一樣，逐漸失去力量，然後消失嗎？”

他並沒有對‘消失’和‘死亡’的恐懼，他只是在詢問這個困擾他的問題，而漏瑚支支吾吾，顯然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他又把目光重新轉到手裡的骷髏身上，透過它黑洞洞的眼眶，看著裡面靜止不動的五條悟。

最強的靈魂啊......會是什麼樣子呢？

真人託著腮想道。

他和一直嚷嚷著讓咒靈復興的漏瑚完全不同，他對所謂的同類啊，敵人啊之類的完全沒有感覺，他只是喜歡探究，喜歡研究不同的靈魂而已。

真人舉高骷髏，對準光線慢慢轉動，看著裡面的五條悟若隱若現。

“喂，真人，小心一點！不要打碎骷髏讓五條悟逃出來。”漏瑚叫道。

“知道啦知道啦。”真人敷衍地說，他繼續用眼睛試圖撥開一層層的皮肉，看見內裡的靈魂，“真的好好奇啊......六眼。”

與此同時，骷髏裡的五條悟若有所感，猛地抬起頭把目光射向真人。

但那顯然是徒勞的，五條悟在裡面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真人毫不避諱地和那雙蒼藍的眼睛對視，然後咧出一個有點癲狂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