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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嘉北簡短地說:“吃你的,閉嘴,少說話。”

林杭嘀咕:“人民警察要為人民服務哇,咋這麼兇,你平時肯定沒少接投訴吧……”

楊嘉北說:“我現在休假。”

林杭配合地將手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拉拉鍊的姿勢。

宋茉還在低頭吃自熱小火鍋,其實她只放了大約二分之一的調味包,這個口味的確很辣,從舌尖在口腔裡慢慢地蔓延,但她不是不能吃辣的人,有一段時間,她吃什麼都沒有味道,只能依靠一些重口的東西來刺激味蕾。楊嘉北和林杭一共吃掉五桶面六包腸四個滷蛋,宋茉的小火鍋還剩個底,一些粉絲已經被煮得快爛了,軟塌塌地攪和在一起,還有些雜七雜八的配菜。她摸了摸肚子,吃不下了,側臉看楊嘉北,他默不作聲,端過宋茉吃剩的東西,低頭就吃,驚掉了林杭的眼珠子。

他忽然察覺到點什麼。

哎——

他這老同學,和這個警察之間——

有點情況???

林杭嘴巴快,卻不好意思直說,期期艾艾,等到上了車,楊嘉北側臉,還徵求一下宋茉的意見:“還困不困?”

宋茉說:“還行。”

“困的話和我說一聲,”楊嘉北說,“你和林杭換一換位置,我車裡帶了毯子,你可以去躺一躺。”

宋茉笑著搖頭拒絕:“不用了。”

她現在的確不太困,楊嘉北喝了瓶紅牛,畢竟要長時間開車,身邊還載著宋茉。後面的林杭倒是不行了,吃飽了就容易犯困,他躺在上面,也不用毛毯——不好意思要,多半是給人宋茉準備的。他躺得舒舒服服,閉上眼睛,車子剛開動時有些顛簸,他在這種輕微的震動中漸漸睡著。

宋茉睡不著,也不想睡,車子開著語音導航,放著歌,她低頭,重新開啟那份厚厚的、幾十年前的日記。

這幾頁被水洇透,墨水也暈成一團,以至於宋茉完全無法辨認上面的字跡,她伸手摸了摸那些糊在一起的東西,仍舊往下讀。

「漠河的魚汛快要到了,帕維爾老師,您曾經期待參與的事情,如今我可以一個人替您去做。

父親的腿受了傷——是在伐木時不慎被砸了一下,組織上允許他暫時休息。也因此,今年漠河魚汛,我需要代替父親一塊兒去參加。

對了,帕維爾老師,現在的我已經學會了去林場砍伐一些“杖杆”,以及,原來很多不成材的雜樹,也是允許我們砍伐的。可惜我力氣太小,只能去砍一些水冬瓜,它枝條脆,很好砍,用鋸背就能輕鬆地將那些多餘的枝條砍得乾乾淨淨,可是也很容易燒,噼裡啪啦,一會兒就燒得乾乾淨淨。父親和我說,天底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哪裡會有又好砍、又容易燒的東西呢?

我們得學會接受不完美。

今天,我和鄰居的蘇聯阿姨一同去看人去伐白樺樹,碗口那麼大,伐木的聲音就像流水,悅耳清脆,我們看著這棵樹緩緩倒下,就像看您離開那天降落的旗幟。白樺樹的樹皮可以用來引火,燒起來很快,我剝了一些樹皮,那些汁水流在我的手上,舔了舔,是甜甜的,清冽乾淨的那種甜。

蘇聯阿姨教我,用這些樹皮做鹽罐、做煙盒……

可是我們家現在鹽很少,也沒有人抽菸。」

「現在是適合攆邊的好時候,我們要去江邊徹夜守著,等待著魚群到來。

我拜託隔壁的蘇聯阿姨照顧好父親,而我帶著乾糧——玉米餅和攙著麩子、高粱面的面烤出來的餅,還有切好的鹹菜片,帶著火盆,開始往江邊去。

在薄冰上鑿一個冰眼,將網下進去,我看著冰窟窿周圍冒著一圈白白的、冉冉上升的乳白色水汽,它總能讓我想起您為我沏的、那碗熱騰騰的奶粉。

抱歉,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起這些。

下了網,我和很多人站在岸上,大聲叫、喊,驅趕著那些魚群,讓這些肥肥的、能貼補肚子的魚快速鑽入網中。我知道這些魚是無辜的,但我們也是無辜的,我們也需要食物,需要活下去。雪橇上鋪好了枯黃的、又幹又香的草堆,我們將網上來的魚全都裝進麻袋,堆在乾草上。將雪橇套在忠誠的黑狗身上——它們很聽話,只吃人類丟給他們的雜魚,絕不看那些又肥又美的大魚一眼。

我在這裡一直留到黃昏,手指都快要被凍麻了。我可以幫忙生火,將那些冰涼的乾糧烤得熱乎一些;我還能幫忙撿拾那些跳在冰面上的魚,它們從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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