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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書省,正堂內,胡惟庸正與新任的戶部尚書沈立本議事。 “胡相,江西布政使司稟報,誠意伯的公子在那邊轟轟烈烈搞清丈,弄的是雞飛狗跳,民不聊生,再由著他折騰下去,怕是春耕都要耽誤了。”沈立本一臉憂慮道。 “劉璉那是帶著尚方寶劍下去的,動靜大點兒,實屬正常。”胡惟庸淡淡道:“皇上在江西試點黃冊,是要在全國推廣的,不容有失啊。” “那豈不是家家戶戶的老底,都要露給皇上看了?”沈立本很是不安,他原先是個窮書生,出仕十年,靠‘個人奮鬥’好容易攢下了點兒家底,可不能讓皇上知道。 “看來老沈你田產不少啊?”胡惟庸揶揄道。 “不多不多。只夠剝皮揎草一百回而已。”沈立本苦笑道。 “那你他孃的,還真是個清官咧!”胡惟庸放聲大笑起來。 “下官也就是個中等人家。”沈立本面不改色道。不過是家有千頃良田罷了…… “連你這樣的中等人家,都這麼焦慮。”胡惟庸笑笑道:“看來,皇上清丈,又要引得天下不安了。” “不得人心啊。”沈立本嘆氣道:“胡相,恁得勸勸皇上啊。” “怎麼勸?皇上只是在江西試點而已。結果還沒出來呢,本相就急不可耐唱反調?”胡惟庸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道:“我那不是找罵麼?” “也是。”沈立本點點頭,忽然明白過來,抬頭望向胡惟庸,壓低聲音道:“胡相的意思是……只要江西試點失敗了,恁就能勸住皇上?” “我可沒這麼說啊。”胡惟庸翻翻白眼道:“伱自己愛怎麼想,是你自己的事兒,反正本相是不會認的。” “明白明白。”沈立本重重點頭,喜不自勝的起身道:“下官知道怎麼跟江西回話了。但他們怎麼幹,是他們自己的事兒,跟中書無關,當然也跟戶部無關。” “唔。”胡惟庸這才點點頭道:“讓他們別太過分,當心打了小的,惹出老的。” “明白,恁放心吧。”沈立本點頭不迭。 這時,門外舍人稟報說,御史大夫陳寧來了。 “有請。”胡惟庸沉聲吩咐下,又對沈立本道:“你先回去吧。” “遵命,下官告退。”沈立本趕緊起身行禮告退。 ~~ 見禮之後,胡惟庸請陳寧到東廂的茶室吃茶。 他一邊行雲流水的沏著茶,一邊慢條斯理問道:“不是說好了,輕易不要往這邊跑麼?” “這不是有正大光明的理由麼。”陳寧乾笑一聲道:“皇上下旨,趕明兒起,中書省、大都督府和御史臺長官,都要去文華殿朝覲啟事。這該咋整啊,以前咱們沒搞過啊,不得來中書省問問章程?” “唔。”胡惟庸點點頭,認可了這個理由。給陳寧面前的建盞中,徐徐注入茶水道:“這有什麼難的?怎麼在奉天殿上朝,就怎麼在文華殿朝覲便是。” “就真把太子當皇上了?”陳寧吃不準道:“時間一長,皇上不會不高興吧?” “換了別的皇上可能會,咱們這位,不會的。”胡惟庸搖搖頭道:“他們父子倆,是古往今來最特別的一對,要是太子能把皇上架空了,皇上只會覺得他有本事,自己沒選錯人。” “艹……”陳寧一陣無語,感覺歷朝史書都白讀了。 “不過,太子不會的。”胡惟庸淡淡道:“咱們這位太子爺,是極有分寸的。當然,在皇上看來,就是有些霸氣不足,這才要他提前臨朝,就是為了鍛鍊他……” “真的只是為了鍛鍊太子?”陳寧忽然幽幽問道。這才是他來的主要目的。“沒有別的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胡惟庸捻著茶盞,目光低垂。 “胡相,別裝了。我等既然投效胡相,自當披肝瀝膽,只求胡相也跟我們坦誠相待!”陳寧端起茶盞,舉到胡惟庸面前。 “呃,好吧。”胡惟庸與他輕輕一碰,乾一杯道:“皇上鍛鍊太子不假,但還有一層深意……其實也很明顯,削弱中書嘛。” “削弱中書?” “這不是皇上自空印案以後,一以貫之的麼?”胡惟庸苦笑道: “先是裁撤了中書省的平章、參政等官,接著又將各行中書省降格為承宣布政使司,大大削弱了中書省的權力。 “除了直接削弱外,還大大強化了你們御史臺的權力,好讓蘭臺制衡中書。”胡惟庸接著道:“此番,皇上又讓中書、大都督府和御史臺有事先奏太子,待太子殿下處置後,皇上再把關……這裡頭的區別,顯而易見吧?” “嗯。”陳寧點頭道:“原先咱們有事直奏皇上,只要皇上同意就可以頒行。但現在還得先過太子一關……要是太子不同意,咱們還真能再去找皇上?那不打太子爺的臉麼?” “嗯。”胡惟庸頷首道:“你這是其一,還有其二——以往皇上宵衣旰食,日理萬機,但終究是一個人,一天做多能看三四百份奏章。” “那也夠恐怖了……”陳寧暗呼不是人。整個御史臺一天都看不完這麼多文移。 “那是,但終究還有大半,皇上沒有精力看。又不能積壓,因為次日還有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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