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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大家比以前富足,城市格局發展,生活方式相應變化。公寓裡的鄰居很少會彼此相交一語。在窗戶緊閉的空調寫字樓裡,面對電腦工作十多個小時,回家關上房門看電視,直到在沙發上入睡。城市商業中心樓群密佈,植物稀少,看不到昆蟲和鳥類。對季節和自然的感受力和敏感度下降。人一旦與群體和自然環境隔離之後,便會感覺十分不安,並且貧乏。各自隔離和孤獨,已經成為工業化城市的本質。
我在北京,母親捎來禮物,始終只是食物。一竹籮水蜜桃,一包羊尾筍,一大袋海蝦和白蟹,粗草繩捆紮的大青蟹,都用鹽水灼熟。又寄來包裹,裡面分裝著紫菜、蝦皮、海蜒、筍乾,每一包附上一張紙,寫上具體食用和儲存方法。這是舊式人的待人習性。現在很少見到人與人之間互相串門,互相分送食物,大家在公眾場合裡熱鬧聚會,一拍兩散。有情意的禮物也是不屑送的。
而我那時,見到院落裡鄰居關係密切,幾乎家家都相識。童家阿孃是溫婉大氣的老太太。陸家伯母生了五個兒子,都在這個院子裡娶的媳婦,生的孩子,後來陸續搬出去;倪家伯母的三個女兒,個個美貌,而且嫁得好,有一個還嫁去香港,那在之前是了不起的事情。也有乖僻的,比如住在我家隔壁的一個女人,她離婚,獨居,從不和周圍的人說話,下班一回家就關起門,門裡常有音樂聲。後來她搬走的時候,從房間裡清理出大堆大堆的書籍和轉盤唱片。印象中她見到誰都不笑,見到誰都不說話。現在想起來,她的生活方式顯然提前二十多年,十分前衛。
母親不是前衛的人,她情意充沛,到了五十多歲的時候,偶爾還提到二三十年前的鄰居,嘗試與他們取得聯絡。但她即使與這一切失去聯絡,也不會失去她在那個時代裡形成的待人處事的方式,以及這種方式帶給她的愉悅滿足。這是那個時代的根基,是他們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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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
差不多到十二歲左右,城市逐漸開始擴建改造,很多老建築老巷子計劃要被拆除,居民遷移到城市邊緣的新住宅區,城市中心的馬路兩邊留出來商業用。大院子和馬路都在計劃之中,舊宅拆掉,馬路拓寬。人行道兩邊的老梧桐全部被砍光,粗大樹木被一棵棵鋸倒,拖走。馬路以此可以擴大一倍。
現在那裡是一條寬闊平坦車來車往的水泥大路,路邊種著細小樹種。夏天太陽曝曬。兩邊聳立起高樓大廈,除了車流疾駛,人行道上很少有人走路。它不再是窄窄的樹影濃密的柏油馬路,古老粗壯的法國梧桐,麻雀,昆蟲,院落,花草,停在曬衣架上的蜻蜓,熱騰騰豆漿鋪子,密集熱鬧的人群,全部被沖刷得乾乾淨淨。是一張沒有留下底片的舊照片,我只來得及看一眼,便失去關於它的所有線索。只能用記憶來回憶它。
一座在唐朝獲得歷史的小城,如同一個經歷過重重世事的老人,自有一種端莊鄭重,百轉千折的氣質。在年歲漸長遠走他鄉之後,我似逐漸懂得它。當我能夠懂得它的時候,它已不是舊日的它。它的青苔幽幽,流水潺潺,它的白磚黑瓦,樟木香氣,它的窄長石巷,昏暗庭院,它的萬物無心,人間情意。即使是一座古老的城市,人的意志依舊可操縱它的形式。迅速地推倒,輕率地摧毀,笨拙地重建,低劣地復古。
人群生活的歷史在綿軟紙頁上呼吸,生息,留下建築,文明,生活方式,內心信念,又逐漸被從發黃暗淡的紙頁上抹去,丟棄。如同大群螞蟻小心築巢,更大的動物過來便掃蕩一切。人為建設和營造的一切,凡此種種,終究不能存留和久活。
新的城市出現。舊的城市消失。有些人曾記得它的舊模樣,有些人還記得一點點,有些人將完全不知道。他們被斷絕與這座城市歷史之間的關係,斷絕與它的優雅和信念的關聯。他們彷彿是孤兒,沒有養分,生活在一個嶄新的重新開始歷史的城市裡。它顯得富足,乾淨,體面,只是和過去斷了聯絡。包括它與傳統精神支撐之間的關係,一刀兩斷,粗暴得沒有任何留戀。推倒一切,改造一切,彷彿一切亦可以重新開始。下手果決。
一切都是新的。與以往沒有任何關係。它們在一個荒漠上建立起來。新的人面對新的世界,只有蓬勃野心,沒有風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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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
我幼時,是個害羞敏感的女童。家裡來客人,就躲起來,從來不主動叫人。被指派要叫人,也不叫。就是不能開口。喜歡對著鏡子,在頭上披上母親的紗巾,裹上長裙,模仿越劇裡的花旦,嚮往她們頭上插的花,身上穿的裙裝,實在非常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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