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說唄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8部分,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瞎說唄,630看書),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濤駭浪,終於走到一起來了。陸陸續續地,更多的少年們來到這裡:香港的、
澳門的、緬甸的、舟山群島的、大陳島的??內戰中被機器﹁絞﹂出來的多股
殘軍、孤軍和整批撤出或零散逃出的難民,以及他們的孩子們,如涓涓細流,
慢慢都匯入了員林實驗中學。
我偶然看見新聞,國防部長陳肇敏去了豫衡中學六十週年的同學會,心
想,慢點,陳肇敏不是個地道的南臺灣孩子嗎?怎麼會是那個學校的學生?從
香港打電話問他,他笑說,是的,因為家住得近,他就去上了那個學校,所以
是在那樣一個多難興邦、帶點﹁孤臣孽子﹂的濃厚歷史情感中長大的沒錯。
﹁否則,﹂他說,﹁我一個草地小孩怎會去投考空軍官校呢?﹂
有些軌跡,不知怎麼最後會自己﹁圓﹂起來。三十年後,從火災中抱著
︽古文觀止︾赤腳往外跑的張子靜校長,在臺灣將書親手奉還當年的少年學生
趙連發,說,﹁將來兩岸開放後,你回老家時,把書帶回去給馬淑玲,告訴
她,校長代表全校師生向她表示謝意。﹂校長流下了眼淚。21
六十年後,趙連發真的回到了河南,找到了馬淑玲,一本︽古文觀止︾,
雙手奉還。
完整的一本書,沒少一頁,只是那書紙,都黃了。
22
魔鬼山上
香港人不太談自己的來歷。如果臺灣人在一個晚餐桌上,閒聊時還可能偶
爾提及﹁我爸是民國三十八年從青島過來﹂這樣的話題,因而透露了自己的出
處,香港人很可能彼此在一個辦公室同事三十年,不知道彼此都是寧波人,會
說上海話,而且都是一九四九年五月前後抱在媽媽懷裡過了羅湖口岸的。
他們工作的壓力太大,工作的時間太長,現實的滾動速度太快,每個人,
都在當下的軌道上專心一意地拚搏向前。經濟的成就、專業的高標準、現代化
的領先,是靠一種力爭上游的拚搏意志得到的。
粵文化生命力強韌,像海洋裡的漩渦一樣有巨大的吸力和同化力,一九四
九年流過來的百萬人潮,一過口岸,就進入這個文化和語言的大吸器、大熔爐
裡。無法融入的,或者設法離開,或者就被淘汰。融入的,六十年後,你完全
看不出他是一九四九的遷徙者。
於是,從外面看起來,七百萬香港人,就是一個整體,都是說廣州話的香
港人。
你要跟他們坐下來,一個一個幾近不禮貌地打破沙鍋問到底,才赫然發現,原來每一個香港人都深藏著一個身世的故事;很多、很多的故事,都來自
江海動盪的一九四九。
戰火像一團一團燃燒彈一樣在中國大陸的土地上炸開,從東北、山東到河
南,一片焦土,幾千萬的難民流離於途中,香港,自然成為一個生命閥。北方
每爆發一波戰爭,香港就湧進一波難民,一波一波進來。一九四九年的上環,
西營盤一帶,九龍的鑽石山一帶,滿街都是露宿的難民。
一九四五年日本人撤走時,香港剩下六十萬人,一百萬人避難離去;一九
五一年,島上已經有了兩百零七萬。22那突然冒出來的,一部分固然是逃避日
本人的如今回籠,一部分,卻是國共內戰的新難民,有上海紗廠的大老闆,把
整個工廠的工人都帶了來;有國民政府中曾經身任要職的高官、國軍中曾經是
抗日英雄的將領和軍官,有地方政府的縣長、局長和大學的校長,有不願意繼
續跟蔣介石去臺灣的立法委員、國大代表,有媒體主筆、學界泰斗、作家和藝
術家,有知識界的清流,有高僧大儒,有神父和修女。然而更多的,當然是無
家可歸、流離失所的普通人,攜兒帶女,還有成千上萬的傷兵,在某一次戰役
中變成殘廢。
那是一個多麼熟悉的情景:斷了腿的傷兵,腋下拄著柺杖,衣服骯髒,獨
自站立在陌生的街頭,不知往哪裡去;很多,還是少年。
救急救難的東華醫院出面收容難民,訊息一傳開來,闖過了羅湖的人,潮
水一般湧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