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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車很快就進
了城,蘇聯的紅軍打進來了。很多臺灣人這才赫然發
現,訊息靈通的日本人,早已﹁疏開﹂到城外。講日
本話、穿日本服的殖民地臺灣人,沒人通知,後知後覺地還留在城裡頭。害怕紅軍的暴行,也恐懼滿州人的復仇,臺灣人聚集起來
自力救濟,存糧、僱車、找路,開始個別逃難。
翁通逢一群人帶著兩袋米、一包豆子、一袋鹽,就上路了。長春市東區伊
通河畔有橋,通往二道河,是出城必經之路;在日本人的統治下生活了十四年
的滿州人,這時守在二道河的橋欄上,專門﹁堵﹂日本人,見到就殺,﹁以至
於溪水一兩日都是紅色的。﹂82日軍在戰時鼓勵大約數十萬的日本平民來滿州
﹁開拓﹂,大多數是本來就貧苦的農民。八月十五日以後,這些開拓民突然成
為沒有人管的棄民。翁通逢認識一些開拓民,聽說有些人流離到了長春,特別
趕到長春的﹁日人在滿救濟協會﹂去看望,卻發現,一起從北滿南下的人,死
了三分之一。
在一間八個榻榻米大的房間裡,睡了將近十個人,其中好幾個已經硬了,
躺在活人中間;活人沒有力氣站起來,把身邊朋友和親人的屍體抬走。
臺灣人在東北小心地活著;蘇聯兵四處強暴婦女,穿著軍服當街行搶。蘇
聯兵走了,八路軍來了;八路軍走了,國軍來了;國軍走了;共產黨又來了。
滿州人稱日本人為日本鬼,稱臺灣人為第二日本鬼。在每一個關卡,臺灣人都
要努力證明自己不是日本人,會說一點蹩腳國語的,就大膽地說自己是﹁上海
人﹂。會說客家話的人,這時發現,用客家話大聲喊,﹁我是臺灣人﹂,成了
保命的語言。
翁通逢醫師決定離開東北逃回臺灣是在一九四五年,那是一個冰冷的劫後
餘生的冬天,他看見戰敗國的人民的遭遇:
那時是十一月,看到一群從北滿疏開︵疏散︶來的年輕人,大約有
一百人左右,都是二十來歲。本來年輕人應該很勇、有氣魄,可是他
們的衣服竟被扒光,身上只用稻草當衣服遮著,在零下二十度裡,走
路垂頭喪氣。
我看他們走路不大穩,心想這群人大概活不了多久了。我尾隨在
後,想看看他們住在哪裡?他們住進一個日本人的小學校,裡面也沒
什麼東西,光是冷就冷得厲害了。經過三個星期我再去看,學校運動
場像個墳墓。
我想,到了夏天那個死人坑會流出死人水,流行病可能就發生,看
來不離開東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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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船,看見什麼?
水兵鮑布還不知道的是,他所值勤的這艘坦克登陸艦U。S。S。 LST…847,在
他趴在床上寫信的一刻,正緩緩駛入中國人的當代史。
這是一艘九個月前才下水的新船,船頭到船尾長度是三百二十八英尺,可
以承載一千多人,速度十二節,配備有八尊四十厘米口徑、十二尊二十厘米口
徑的鋼炮。船上有一百三十個官兵。
凡是在海上浪跡天涯的人都相信,船,是有生命、有感情、有宿命的。茫
茫大海可以給你晴空萬里,讓你豪氣如雲,也可以頓時翻覆,讓你沉入深不可
測的黑暗,不需要給任何理由。在大海上,人特別渺小,他的命運和船的命運
死死捆綁,好像汗水淚水和血水滲透浸潤木頭時,木頭的顏色變深。
一九四五年一月十五日才開始首航任務,這艘新船在來年六月,就報廢
了。因為在這短短一年半之間,它在太平洋海域上密集地穿梭,日夜航行,每
一趟航程都承載著人間的生離死別,特別多的眼淚,特別苦的嘆息。
航海日誌,是一條船的年譜和履歷,告訴你哪一年哪一日它從哪裡來,到
哪裡去。年譜看起來很枯燥,但是那細心的人,就有本事從一串不動聲色的日期和地點裡,看出深藏在背後的歷史現場,現場啊,驚心動魄。
這艘軍艦,從一九四五年秋天到一九四六年的春天,半年之間,在上海、
青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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