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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垂下眼簾,難過拭淚:“哀家知道皇上心痛,可皇上也要為天下黎民保重龍體啊……”
眼前這個一向冷酷強硬的君主,此時眼神虛晃,臉頰竟然滑落一行清淚,隨即便頹唐地朝著玉慈宮外行去。
“謹德!派人跟著皇上!若是有什麼差池,哀家要了你的腦袋!”太后急急吩咐,說著便急聲厲咳起來。一側的雲竹急忙上前替太后順氣,隨即遞過湯藥,輕聲道:“太后,該用藥了……”
“嗯......”太后應了一聲,略顯疲憊地靠在軟榻上,即便淑妃不能留,她卻也未曾想過這麼早便要了她的性命,偏偏在處置綺貴嬪腹中胎的節骨眼上,淑妃自縊。
其實不必如此,也不過再多些時日,便會一點點地被蝕骨之香折磨殆盡。淑妃的死會順理成章的變成病逝,可是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到頭來竟還是做了一根刺,狠狠紮在她的眼中,讓她恨之入骨。她知道,淑妃的死,讓一切變得更加棘手,隨之而來的,未嘗不是又一次的血腥廝殺……
太后緩緩閉上眼,夕陽從窗閣中滲透進來,灑落在她的臉上。暖光氤氳中,她的容顏依舊美麗,只是雲鬢中卻已生華髮,微閉的眼瞼輕輕顫動,便聽得一聲輕嘆在空曠的玉慈宮中打個了轉,飄散在空氣中。
錦香殿前,楚珩沐風馳電掣般急急行來。身後跟隨的太監們三步並作兩步,小跑而至。
楚珩沐在錦香殿門前站定,兩側的太監們將殿門緩緩開啟,卻沒有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裡,沒有淡淡的眼眸,沒有冷若冰霜的臉頰,什麼都沒有,就只剩空蕩蕩的大殿和近乎飄散的一縷幽香。
他邁開步伐,踉蹌著走近,身後的奴才們卻齊齊跪倒在地:“皇上,萬萬不可啊!”
這時,身側的謹德亦是上前攔阻:“皇上,不能進去啊......要是感染了惡疾可如何是好?奴才斗膽,求皇上回去吧......”說著,便跪在了楚珩沐的腳邊。
“謹德......”楚珩沐緩緩開口。
跪在腳邊的太監急聲應道:“奴才在......”
“讓他們滾!朕想一個人靜一靜......”楚珩沐說著,便大步跨入錦香殿然後重重合上了殿門。
謹德知道,皇上心意已決,那便無法改變。只得起身,轉而朝著身後的眾人吩咐道:“沒聽到嗎?還不快快退下......”
“德公公......”跪在地上的眾人都瑟瑟發抖:“皇上若是傷到了龍體,奴才們要被殺頭的啊......”
這時,便聽得錦香殿中傳來一陣嘈雜亂響,聽得出是皇上在怒砸錦香殿。謹德嘆了一口氣,隨即對眾人道:“再不退下,皇上動了怒,雜家可保不了你們!”聞聽謹德之言,眾人面面相覷,片刻之後,便慌慌張張起身退下。
“唉!”謹德哀嘆著,便朝著錦香殿中走去。一片碎瓷玉片中,楚珩沐呆呆地坐在地上,手上已是斑斑傷痕,緩緩滲透出血珠。
“皇上節哀,保重龍體啊......”謹德跪在楚珩沐身前:“錦香殿不宜久留,皇上,回去吧......奴才這就傳太醫......”
“為什麼......她就這樣走了,什麼都沒有留下......是朕的錯......”一聲壓抑已久的哀號,終於從這個年輕君主的喉中衝出。
謹德沒有說話,只是垂首安靜跪在那裡。這個從不輕易表露情緒的君主,此時卻像是個孩子般的失聲痛哭。夜色漸漸低沉,殿外風聲唳唳,彷彿在一同應和著他的悲傷。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珩沐停止了哽咽,從臂彎中緩緩抬起深埋的頭,一雙眼在昏暗中熠熠生輝,卻不帶一絲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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