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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從、榮譽和紀律,在每天枯燥無味的隊形演練和軍容整訓中,已經慢慢滲透進了每個紅巾軍戰兵的骨頭裡。即便遇到再兇悍的敵人,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保持隊形,與自己的隊友並肩迎戰。而不是像去年十一月份時那樣,丟下兵器轉身逃走。
呆立在河灘上的逯魯曾,幾乎目不轉睛地看完了徐州紅巾將蒙元將士分割包抄,一一擊潰,進而追亡逐北的整個過程。他忽然發現,自己昨夜做的那個噩夢好生荒唐!這樣一支盔明甲亮,號令整齊的隊伍,怎麼可能放下武器任由別人來屠殺?!即便沒有那滾入馬腹下中亂炸“掌心雷”和那神秘的龍舟助戰,他們照樣能擊敗成倍的敵人。哪怕是戰局急轉直下,或者敵軍的規模變為他們的十倍乃至百倍,他們依舊會頑強的搏鬥下去,只到最後一人倒地,最後一滴血流乾。而不是乖乖地放下兵器,把自己和父母妻兒的性命都交到敵人的之手!
他們變了,變得那樣的高大,那樣的陌生。
他們不再是任人踐踏的野草,有一股全新的,書本上從沒記載過的生機,正在他們身體裡慢慢孕育出來,慢慢地向四下散發。他們一個個驕傲地昂著頭,直著腰,將比自己粗壯了將近一倍,規模更是自己數倍的俘虜,從四面八方押過來,押向早已空無一人的軍營。他們驕傲地從逯魯曾身前走過,不屑於上前俘虜一個滿頭白髮的糟老頭子,或者壓根兒就沒注意到祿某人的存在。
有一股被侮辱了的感覺,再度湧上了逯魯曾心頭。初升的朝陽將萬道金光灑下,照亮了老進士臉上每一根憤怒的皺紋。“讓趙君用過來見我?!”邁步衝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紅巾軍百夫長,他大聲叫嚷。“老夫要見趙君用!老夫以一片誠心相待,他居然膽敢利用老夫!讓他出來,老夫今天要問個明白!”
那名百夫長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軍營,示意他自己主動去當俘虜。想見趙長史,哪那麼容易?趙長史是咱們紅巾軍的二當家,要是隨便一個人想見就能見到,咱們徐州紅巾軍的帥帳成了什麼地方?!
“老夫要見趙君用,老夫要見趙君用!”逯魯曾勃然大怒,跳著腳,高聲嚷嚷。身邊四個家僕怎麼勸都勸不住。附近的紅巾軍將士紛紛將頭側過來,好奇地看著這個發了瘋的老頭子,雙目之中充滿了憐憫。
今天在戰場上發了瘋的,可不止是大夥眼前這個白頭髮老者一個。許多蒙古和高麗將領,在被迫放下武器投降之後,都變得痴痴呆呆的,彷彿魂魄已經不在軀殼裡頭了一般。他們習慣了征服,習慣了屠殺和勝利,習慣了聽祖輩父輩嘴裡關於蒙古武士蹂躪整個中原的傳說。當發現那些榮耀和武功都像夢一樣遠去之後,他們不知道自己活著還剩下了什麼意義?!
逯魯曾顯然瘋得比任何人都厲害。發現附近的紅巾軍將士不肯理睬自己,他就邁動雙腿,一邊朝軍營裡邊走,一邊繼續大喊大叫。幾乎讓每一個經過營門的紅巾軍將領,都看到了他的瘋狂。每一雙悲憫的耳朵,都聽到了他的存在。
終於,有一個熟悉的面孔走了過來,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善公,善公醒醒!我是通甫,我是通甫,你還記得我嗎?善公不要害怕!這個計謀不是針對你的。紅巾軍上下,沒有人想對付你!”
“通甫——!”逯魯曾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十指緊緊扣住胡大海的臂甲,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快,快帶我去見趙君用,快帶我去見他。他沒空的話,你家朱都督也行!告訴他們別再追了,一定要放月闊察兒走!放走他,對你們徐州紅巾只有好處,絕對沒任何壞處!”
“啊——?”胡大海愣了愣,弄不明白老進士到底發哪門子瘋,都落到如此地步了,居然還試圖替月闊察兒求情。
誰料逯魯曾卻急得兩眼冒火,以老年人少有的力氣,晃著他的胳膊,繼續大聲嚷嚷道:“脫脫用的是疲兵之計。他現在忙著去對付潁州紅巾,沒有多餘的精力對付你們,所以才想到這種主意!讓你們天天忙著打仗,騰不出任何時間休整!等對付完了潁州紅巾,他就會親自帶著大軍來對付你們!月闊察兒在朝廷上是另外一派,你們必須留著他,留著他在背後給脫脫捅刀子!”
“啊?!啊——!啊!,我知道了,您老在這裡等著,我這就去找我們家都督!”胡大海嚇得目瞪口呆,接連驚呼了幾聲,才回過神來。一邊叫人上前保護逯魯曾,一邊撒腿朝軍營深處跑去。
老進士逯魯曾終於如願以償,彎下腰,雙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喘粗氣。一隊隊押著俘虜的紅巾軍將士從他身邊快步走過,每個人臉上都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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