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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在這金風起浪、落葉蕭蕭的秋天,更容易觸動遊子的愁腸了。“秋風葉下洞庭波”,是化用《楚辭》“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的詩句,描繪南方蕭索的秋色,藉以渲染“客恨”,並非實指。和下文的“夜別淮陰市”一樣,都是借意,不可呆讀。
詩的前半融情入景,“客恨”的含意還比較含蓄。後半借酒消愁,意思就顯露得多了。“酒酣夜別淮陰市,月照高樓一曲歌”。“淮陰市”,固然點出話別地點,但主要用意還是借古人的酒杯澆胸中的塊壘。這裡顯然是暗用淮陰侯韓信的故事。韓信年少未得志時,曾乞食漂母,受辱胯下,貽笑於淮陰一市。而後來卻征戰沙場,成為西漢百萬軍中的統帥。溫庭筠也是才華出眾,素有大志,但因其恃才傲物,終不為世用,只落得身世飄零,頗似少年韓信。故“酒酣夜別淮陰市”句,正寓有以韓信的襟抱期待自己,向昨天的恥辱告別之意。所以最後在高樓對明月,他和少年知音放歌一曲,以壯志共勉,正表達了一種豪放不羈的情懷。
這首詩善於用典寄託懷抱,且不著痕跡,自然地與寫景敘事融為一體,因景見情,含蓄雋永。暗用韓信故事來自述懷抱之後,便引出“月照高樓一曲歌”的壯志豪情。“月照高樓”明寫分別地點,是景語,也是情語。四個字點染了高歌而別的背景,展現著一種壯麗明朗的景色。它不同於“月上柳梢”的纏綿,也有別於“曉風殘月”的悲涼,而是和慷慨高歌的情調相吻合,字裡行間透露出一種豪氣。這正是詩人壯志情懷的寫照。詩貴有真情。溫庭筠多纖麗藻飾之作,而本篇卻以峻拔爽朗的面目獨標一格,令人耳目一新。
(閻昭典)
蔡中郎墳
蔡中郎墳
溫庭筠
古墳零落野花春,聞說中郎有後身。
今日愛才非昔日,莫拋心力作詞人。
溫庭筠的七律《過陳琳墓》,是寄慨遙深、文采斐然的名作,他的這首《蔡中郎墳》則不大為人注意。其實,這兩首詩雖然內容相近,藝術上卻各有千秋,不妨參讀並賞。
蔡中郎,即東漢末年著名文人蔡邕,曾官左中郎將,死後葬在毗陵尚宜鄉互村(毗陵即今常州)。這首詩就是寫詩人過蔡中郎墳時引起的一段感慨。
首句正面寫蔡中郎墳。蔡邕卒於漢獻帝初平三年,到溫庭筠寫這首詩時,已歷六七百年。歷史的風雨,人世的變遷,使這座埋葬著一代名士的古墳已經荒涼殘破不堪,只有那星星點點不知名的野花點綴在它的周圍。野花春的“春”字,形象地顯示出逢春而發的野花開得熱鬧繁盛,一片生機。由於這野花的襯托,更顯出古墳的零落荒涼。這裡隱隱透出一種今昔滄桑的感慨;這種感慨,又正是下文“今日愛才非昔日”的一條引線。
第二句暗含著一則故實。殷芸《小說》記載:張衡死的那一天,蔡邕的母親剛好懷孕。張、蔡二人,才貌非常相似,因此人們都說蔡邕是張衡的後身。這原是人們對先後輝映的才人文士傳統繼承關係的一種迷信傳說。詩人卻巧妙地利用這個傳說進行推想:既然張衡死後有蔡邕作他的後身,那麼蔡邕死後想必也會有後身了。這裡用“聞說”這種活泛的字眼,正暗示“中郎有後身”乃是出之傳聞推測。如果單純詠古,這一句似乎應當寫成“聞說中郎是後身”或者“聞說張衡有後身”。現在這樣寫,既緊扣題內“墳”字,又巧妙地將詩意由弔古引向慨今。在全詩中,這一句是前後承接過渡的樞紐,詩人寫來毫不著力,可見其藝術功力。
“今日愛才非昔日,莫拋心力作詞人。”這兩句緊承“中郎有後身”抒發感慨,是全篇主意。蔡邕生當東漢末年政治黑暗腐朽的時代,曾因上書議論朝政闕失,遭到誣陷,被流放到朔方;遇赦後,又因宦官仇視,亡命江湖;董卓專權,被迫任侍御史,卓被誅後,蔡邕也瘐死獄中。一生遭遇,其實還是相當悲慘的。但他畢竟還參與過校寫熹平石經這樣的大事,而且董卓迫他為官,也還是因為欣賞他的文才。而今天的文士,則連蔡邕當年那樣的際遇也得不到,只能老死戶牖,與時俱沒。因此詩人十分感慨;對不愛惜人才的當局者來說,蔡邕的後身生活在今天,即使用盡心力寫作,又有誰來欣賞和提拔呢?還是根本不要去白白拋擲自己的才力吧。
這兩句好象寫得直率而刻露,但這並不妨礙它內涵的豐富與深刻。這是一種由高度的概括、尖銳的揭發和絕望的憤激所形成的耐人思索的藝術境界。熟悉蔡邕所處的時代和他的具體遭遇的人,都不難體味出“今日愛才非昔日”這句詩中所包含的深刻的悲哀。如果連蔡邕的時代都算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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