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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又那樣合乎情理。它的幽默之處還在於:當官府第一個發現新沙,並打算榨取賦稅時,這片新沙還是人跡未到的不毛的斥鹵之地呢。連剝削物件都還不存在,就響起榨取賦稅的如意算盤,這彷彿很可笑,但對官家本質的揭露,又何等深刻!
一個歌唱家一開始就“高唱入雲”,是很危險的。因為再扶搖直上,就會撕裂聲帶。這首詩的第二句,語調雖似平淡,誇張卻已到極度。如下面仍用此法揭露官家剝削本性,是很不容易的。詩人沒有迴避藝術上的困難,也不採取撕裂聲帶的笨法,而是把誇張與假設推想之辭結合起來,翻空出奇,更上一層。
“蓬萊有路教人到,應亦年年稅紫芝。”蓬萊仙境,傳說有紫色的靈芝,服之可以長生。在常人眼裡,蓬萊是神仙樂園,不受塵世一切約束,包括賦稅的苛擾,那裡的紫芝,自然也可任憑仙家享用,無須納稅。但在詩人看來,這些都不過是天真的幻想。蓬萊仙境之所以還沒有稅吏的足跡,僅僅是由於煙濤微茫,仙凡路隔;如果有路讓人可到,那麼官家想必也要年年去收那裡的紫芝稅呢。這種假設推想,似乎純屬荒唐悠謬之談。但在這荒唐悠謬的外殼中卻包含著嚴峻的歷史真實──官家搜刮的觸鬚無處不到,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逃避賦稅的淨土樂園。
這首詩高度的誇張,尖刻的諷刺,是用近乎開玩笑的幽默口吻表達出來的。話說得輕鬆、平淡,彷彿事情本就如此,毫不足怪。但,這絲毫也不減弱它的藝術力量。相反地,人們倒是從這裡感受到一種鄙視諷刺物件醜惡本質的精神力量,分外覺得諷刺的深刻與冷峻。
(劉學鍇)
懷宛陵舊遊
懷宛陵舊遊
陸龜蒙
陵陽佳地昔年遊,謝朓青山李白樓。
唯有日斜溪上思,酒旗風影落春流。
這是一首山水詩,但不是即地即景之作,而是詩人對往年遊歷的懷念。宛陵是漢代設定的一個古縣城,隋時改名宣城(即今安徽宣城)。它三面為陵陽山環抱,前臨句溪、宛溪二水,綠水青山,風景佳麗。南齊詩人謝朓曾任宣城太守,建有高樓一座,世稱謝公樓,唐代又名疊嶂樓。盛唐詩人李白也曾客遊宣城,屢登謝公樓暢飲賦詩。大概是太白遺風所致,謝公樓遂成酒樓。陸龜蒙所懷念的便是有著這些名勝古蹟的江南小城。
清人沈德潛很欣賞這詩的末句,評曰:“佳句,詩中畫本。”(《唐詩別裁》)此評不為無見,但其佳不止在描摹山水如畫,更在於溶化著詩人深沉的感慨。通觀全詩,前二句是平敘宛陵舊遊的懷念,說自己從前曾到陵陽山的那個好地方遊歷,那裡有謝朓、李白的遊蹤遺蹟。後二句是回憶當年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傍晚,在句溪、宛溪旁緩步獨行,夕陽斜照水面,那疊嶂樓的倒影映在水中,它那酒旗彷彿飄落在春天流水中。那情景,最惹人思緒了。為什麼惹起思緒?惹起了什麼思緒?詩人沒有說,也無須說破。前二句既已點出了詩人仰慕的謝朓、李白,後二句描摹的這幀山水圖所蘊含的思緒感慨,不言而喻,是與他們的事蹟相聯絡的。
謝朓出任宣城太守時,很不得意,“江海雖未從,山林於此始”(《始之宣城郡》)。李白客遊宣城,也是牢騷滿腹,“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然而謝朓畢竟還有逸興,李白更往往是豪遊,青青的陵陽山上,那幢謝朓所築、李白酣飲的高樓,確令人思慕嚮往。而自己一介布衣,沒沒無聞,雖然也遊過這陵陽佳地,卻不能為它再增添一分風韻雅勝。於個人,他愧對前賢;於時世,他深感沒落。因此,回想當年舊遊,只有那充滿迷惘的時逝世衰的情景,給他難忘的深刻印象。這就是西斜的落日,流去的春水,晚風中飄搖的酒旗,流水中破碎的倒影,構成一幅詩意的畫境,惹引無限感慨的思緒。由此可見,這首懷念舊遊的山水詩,實質上是詠懷古蹟、感時傷世之作。
這首詩的藝術特色顯然在於煉詞鑄句,熔情入景,因而風物如畫,含蓄不盡。前二句點出時間、地點,顯出名勝、古蹟,抒發了懷念、思慕之情,語言省淨,含意豐滿,形象鮮明,已充分顯示詩人老到的藝術才能。後二句深入主題,突出印象,描寫生動,以實見虛,在形似中傳神,堪稱“畫本”,而重在寫意。李商隱《錦瑟》中“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的那種無望的迷惘,在陸龜蒙這首詩裡得到了十分相似的表露。也許這正是本詩的時代特色。詩歌藝術朝著形象地表現某種印象、情緒的方向發展,在晚唐是一種相當普遍的趨勢,這詩即其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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