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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的“仙家”生活,後二句筆鋒一轉,點明旨意,文勢波瀾曲折。本來,以“百戰”之功贏得封侯的老將,在詩人看來更應竭力報國。可“功成”反愛起“靜”來,這是出人意外的:“靜”且不說,還愈來愈欲“似仙家”,一點世事也不關心了;不唯如此,竟連自己居住的園林也懶得去經營修葺了。鋪寫老將的消沉,一層比一層深入,反過來證明規勸老將的理由越來越充分。如果說,前者是“畫龍”,那麼後者就是“點睛”;二者相輔相成,既對立又統一,使詩歌的“理”,在情景交融的畫面中表現出來,規勸之旨,體現於詩情畫意之中。

(鄧光禮)

懷良人

懷良人

葛鴉兒

蓬鬢荊釵世所稀,布裙猶是嫁時衣。

胡麻好種無人種,正是歸時底不歸?

這首詩是一位勞動婦女的怨歌。韋縠《才調集》、韋莊《又玄集》都說此詩作者是女子葛鴉兒。孟棨《本事詩》卻說是朱滔軍中一河北士子,其人奉滔命作“寄內詩”,然後代妻作答,即此詩。其說頗類小說家言,大約出於虛構。然而,可見此詩在唐時流傳甚廣。詩大約成於中晚唐之際。

詩前兩句首先讓讀者看到一位貧婦的畫像:她鬢雲散亂,頭上彆著自制的荊條髮釵,身上穿著當年出嫁時所穿的布裙,足見其貧困寒儉之甚(“世所稀”)。這兒不僅是人物外貌的勾勒,字裡行間還可看出一部夫婦離散的辛酸史。《列女傳》載“梁鴻、孟光常荊釵布裙”。這裡用“荊釵”、“布裙”及“嫁時衣”等字面,似暗示這一對貧賤夫婦一度是何等恩愛,然而社會的動亂把他們無情拆散了。“布裙猶是嫁時衣”,既進一步見女子之貧,又表現出她對丈夫的思念。古代征戍服役有所謂“及瓜而代”,即有服役期限,到了期限就要輪番回家。從“正是歸時”四字透露,其丈夫大概是“吞聲行負戈”的徵人吧,這女子是否也曾有過“羅襦不復施,對君洗紅妝”(杜甫《新婚別》)的誓言?那是要讀者自去玩味的。

於是,三句緊承前二句來。“胡麻好種無人種”,可以理解為賦(直賦其事):動亂對農業造成破壞,男勞動力被迫離開土地,“縱有健婦把鋤犁,禾生隴畝無東西”,田園荒蕪。如聯絡末句,此句也可理解為興:蓋農時最不可誤,錯過則追悔無及;青春時光亦如之,一旦老大,即使徵人生還也會“縱使相逢應不識”呢。以“胡麻好種無人種”興起“正是歸時底不歸?”實暗含“感此傷妾心,坐愁紅顏老”意,與題面“懷良人”正合。

這還不能盡此句之妙,若按明人顧元慶的會心,則此句意味更深長。他說:“南方諺語有‘長老(即僧侶)種芝麻,未見得。’餘不解其意,偶閱唐詩,始悟斯言其來遠矣。胡麻即今芝麻也,種時必夫婦兩手同種,其麻倍收。”(《夷白齋詩話》)原來芝麻結籽的多少,與種時是否夫婦合作大有關係。詩人運用流行的民間傳說來寫“懷良人”之情,十分切貼而巧妙。“懷良人”理由正多,只託為芝麻不好種,便收到言在此而意在彼、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效果。所以,此詩末二句兼有賦興和傳說的運用,含義豐富,詩味咀之愈出,很好表達了女子“懷良人”的真純情意。用“胡麻”入詩,這來自勞動生活的新鮮活跳的形象和語言,也使全詩生色,顯得別緻。

絕句“宛轉變化,工夫全在第三句,若此轉變得好,則第四句如順流之舟矣”(楊載《詩法家數》)。此詩末句由三句引出,正是水到渠成。“正是歸時底不歸?”語含怨望,然而良人之不歸乃出於被迫,可怨天而不可尤人。以“懷”為主,也是此詩與許多怨婦詩所不同的地方。

(周嘯天)

春怨

春怨

金昌緒

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

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

這首詩,語言生動活潑,具有民歌色彩,而且在章法上還有其與眾不同的特點:它通篇詞意聯屬,句句相承,環環相扣,四句詩形成了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達到了王夫之在《夕堂永日緒論》中為五言絕句提出的“就一意圓淨成章”的要求。這一特點,人所共稱。謝榛在《四溟詩話》中曾把詩的寫法分為兩種:一種是“一句一意”,“摘一句亦成詩”,如杜甫詩“日出籬東水,雲生舍北泥。竹高鳴翡翠,沙僻舞鵾(又鳥)”(《絕句六首》之一),屬於此類;另一種是“一篇一意”,“摘一句不成詩”,這首《春怨》詩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王世貞在《藝苑卮言》中更讚美這首詩的“篇法圓緊,中間增一字不得,著一意不得”。沈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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