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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二句想望蒼蒼山林中的靈澈歸宿處,遠遠傳來寺院報時的鐘響,點明時已黃昏,彷彿催促靈澈歸山。後二句即寫靈澈辭別歸去情景。靈澈戴著斗笠,披帶夕陽餘暉,獨自向青山走去,越來越遠。“青山”即應首句“蒼蒼竹林寺”,點出寺在山林。“獨歸遠”顯出詩人佇立目送,依依不捨,結出別意。全詩表達了詩人對靈澈的深摯的情誼,也表現出靈澈歸山的清寂的風度。送別往往黯然情傷,但這首送別詩卻有一種閒淡的意境。
劉長卿和靈澈相遇又離別於潤州,大約在唐代宗大曆四、五年間(769—770)。劉長卿自從上元二年(761)從貶謫南巴(今廣東茂名南)歸來,一直失意待官,心情鬱悶。靈澈此時詩名未著,雲遊江南,心情也不大得意,在潤州逗留後,將返回浙江。一個宦途失意客,一個方外歸山僧,在出世入世的問題上,可以殊途同歸,同有不遇的體驗,共懷淡泊的胸襟。這首小詩表現的就是這樣一種境界。
精美如畫,是這首詩的明顯特點。但這幀畫不僅以畫面上的山水、人物動人,而且以畫外的詩人自我形象,令人回味不盡。那寺院傳來的聲聲暮鍾,觸動詩人的思緒;這青山獨歸的靈澈背影,勾惹詩人的歸意。耳聞而目送,心思而神往,正是隱藏在畫外的詩人形象。他深情,但不為離別感傷,而由於同懷淡泊;他沉思,也不為僧儒殊途,而由於趨歸意同。這就是說,這首送別詩的主旨在於寄託著、也表露出詩人不遇而閒適、失意而淡泊的情懷,因而構成一種閒淡的意境。十八世紀法國狄德羅評畫時說過:“凡是富於表情的作品可以同時富於景色,只要它具有儘可能具有的表情,它也就會有足夠的景色。”(《繪畫論》)此詩如畫,其成功的原因亦如繪畫,景色的優美正由於抒情的精湛。
(倪其心)
穆陵關北逢人歸漁陽
穆陵關北逢人歸漁陽
劉長卿
逢君穆陵路,匹馬向桑乾。
楚國蒼山古,幽州白日寒。
城池百戰後,耆舊幾家殘。
處處蓬蒿遍,歸人掩淚看。
穆陵關在今湖北麻城北面,漁陽郡治在今天津市薊縣。唐代宗大曆五、六年間(770—771),劉長卿曾任轉運使判官、淮西鄂嶽轉運留後等職,活動於湖南、湖北。詩當作於此時。
當時,安史之亂雖已平定,但朝政腐敗,國力衰弱,藩鎮割據,軍閥囂張,人民慘遭重重盤剝,特別是安史叛軍盤踞多年的北方各地,更是滿目瘡痍,一片凋敝景象。劉長卿對此十分了解,深為憂慮。因此當他在穆陵關北,陌路遇到一位急切北返漁陽的行客,不禁悲慨萬分地把滿腹憂慮告訴了這位歸鄉客,忠厚坦誠,語極沉鬱。
首聯寫相逢地點和行客去向。“桑乾”即桑乾河,今永定河,源出山西,流經河北,此指行客家在漁陽。關隘相逢,彼此都是過客,初不相識。詩人見歸鄉客單身匹馬北去,便料想他流落江南已久,急切盼望早日回家和親人團聚。然而等待著他的又將是什麼呢?次聯借山水時令,含蓄深沉地勾勒南北形勢,暗示他此行前景,為國家憂傷,替行客擔心。“楚國”即指穆陵關所在地區,並以概指江南。“幽州”即漁陽,也以概指北方。“蒼山古”是即目,“白日寒”是遙想,兩兩相對,寄慨深長。其具體含意,歷來理解不一。或說“蒼山古”謂青山依舊,而人事全非,則江南形勢也不堪設想;或說“蒼山古”謂江南總算青山依舊,形勢還好,有勸他留下不歸的意味。二說皆可通。“幽州白日寒”,不僅說北方氣候寒冷,更暗示北方人民的悲慘處境。這二句,詩人運用比興手法,含蘊豐富,令人意會不盡。接著,詩人又用賦筆作直接描寫。經過長期戰亂,城郭池隍破壞,土著大族凋殘,到處是廢墟,長滿荒草,使回鄉的人悲傷流淚,不忍目睹。顯然,三、四聯的描述,充實了次聯的興寄,以預誡北歸行客,更令人深思。
這是一篇痛心的寬慰語,懇切的開導話,寄託著詩人憂國憂民的無限感慨。手法以賦為主而兼用比興,語言樸實而飽含感情。尤其是第二聯:“楚國蒼山古,幽州白日寒”,不唯形象鮮明,語言精煉,概括性強,而且承上啟下,擴大境界,加深詩意,是全篇的關鍵和警策。它令人不語而悲,不寒而慄,印象深刻,感慨萬端。也許正由於此,它才成為千古流傳的名句。
(倪其心)
餘干旅舍
餘干旅舍
劉長卿
搖落暮天迥,青楓霜葉稀。
孤城向水閉,獨鳥揹人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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