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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銘說及此處,已是不假思索,此言一出,艙中一聲脆響,眾人看去,卻是苦竹子捏碎了手中茶杯。丁銘欲言又止,這時,小順子已經提著剛剛煮沸的泉水準備前來續水,對苦竹子損毀價值不菲的茶杯的舉動,他連眉毛也不曾稍動一下,只是又奉了一杯茶過來,這卻是方才特意多分出的茶湯,還順手遞過方巾,苦竹子赧然一笑,用方巾擦去手上茶末,眼中露出歉意,小順子卻徑自替眾人續水去了。
丁銘見狀心中一寬,又接著道:“姑且不論此人軍略如何,只是他一人在定海,便牽制了陸大將軍不敢輕易離開吳越,這等威勢,就是平常人也知道其中深淺。”
我微微一笑,目視第二泡的茶湯,其色愈加瑩碧,口中卻道:“既是如此,吳越之地,多得是輕銳敢死之士,為何不仗劍除奸。此人曾在翰林院待了多年,又是博聞強知之人,想必對南楚各處地理郡治軍事一清二楚,觀此人行事,指顧之間翻雲覆雨,又得雍帝信重,若是殺了此人,豈不是消去莫大隱患。”
丁銘嘆道:“談何容易,此人雖然是文弱書生,卻有一先天級數的高手侍奉左右,”說到此處,他看了苦竹子一眼,見他神色黯然,卻沒有衝動之意,方繼續道:“更有雍帝親派的虎賁侍衛保護,出入之時,前呼後擁,關防嚴密,豈有行刺的機會?”
我看了一眼他身後佩劍,道:“雖然這人身邊防範嚴密,但是若有人甘心赴死,效仿聶荊之流,也未必沒有機會,那人身邊雖有高手,但是南楚也未必沒有可以匹敵之人,就如丁兄,一身劍氣,含而不露,若是殫精竭慮,行博浪一擊,也未必沒有機會。”
丁銘苦笑道:“我等學劍之人,首要誠心正意,此人雖然投了大雍,可是無論怎樣看來,也沒有什麼過錯。且不論他投雍是在免官之後,又是被俘虜至雍都,身不由己,就是別種情形,一個才華絕世的謀士,遇到雍帝那樣的明君聖主,解衣推食,推心置腹,怎能不感激涕零,心悅誠服。這人投了大雍,在下反覆想來,竟是想不出一絲可以責備他的理由,縱然是那人站在我面前,我也無法問心無愧地向他行刺。更何況若論武功,在下雖然小有成就,卻也不敢和邪影李順相提並論。我雖然習劍多年,但是卻不曾轉戰天下,徘徊生死,如何能比得上那些歷經生死的真正高手。江南武林無甚風浪,這些年來竟是沒有先天高手出現,怎比得北地高手如雲。那人身邊,縱然沒有邪影李順,虎賁侍衛,難道就沒有少林高手,魔宗弟子麼?想要行刺此人只是痴人說夢。”
我垂下眼簾,飲去杯中茶水,道:“丁兄果然是俊傑之才,行刺敵酋多半是想要以弱勝強的無奈之舉,如今兩軍對峙杭州灣,若是陸大將軍能夠以堂堂正正之兵攻破定海,就可以消除禍患,這才是光明正大的戰策。丁兄為國為民,乃是俠之大者,卻令在下深深敬佩。”
丁銘起身一揖道:“雲公子既然也這樣覺得,為何不替國家效力,陸大將軍為人謙抑,禮賢下士,若是知道有公子這樣的人物,必然倒履相迎。”他目中滿是期望之色,令人幾乎不忍心拒絕。
我搖頭微笑道:“在下本是閒雲野鶴,生平不問國家大事,平日往來大江南北,慣了對月飲酒,臨風聽琴,若能遇到丁兄這樣的人,品茗清談,就已經是人生最大快事,至於那些征戰殺伐之事,我實在無心理會。南北之戰,不論誰勝誰負,都是一家一姓之爭,和我們這些平凡百姓沒有什麼關係。丁兄心意,我雖感佩,請恕我不能介入軍國之爭。不過我在江南還有些力量,若是丁兄緩急之時,可以前來求助。”
丁銘心中黯然,舉目望見,只見這錦衣公子神色淡漠,飄逸清雅之處宛似謫仙一般,心道,這樣人物,果然不該牽涉紅塵之事,罷了,能夠得他一諾,已經是難得至極了。轉頭看去,苦竹子似有不悅之色,連忙使個眼色讓他忍耐,自己卻道:“是在下魯莽了,還請公子見諒。”
我見他知情識趣,更是生出好感,笑道:“丁兄體諒在下苦衷,在下甚感寬慰,只是還請丁兄不要對人說及在下之事,在下不願多生事端。”
丁銘微微一愣,這個要求雖然合理,可是這人神秘莫測,若是自己隱去此人之事,未免不妥,因此只是唯唯道:“在下自然不會對人說起。”苦竹子知他心意,只是默然不語,他們兩人的小動作我自然看在眼裡,我也不甚在意,這樣的局勢早已在我料中。
故意露出欣然愉悅之色,站起身來,接過小順子手中水壺,親手替兩人續水,滾泉入杯,雖然不如小順子手法精湛,卻也不致於水濺茶飛,然後更是親手捧了茶杯遞給丁銘和苦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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