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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侯府

月上中天,安逸的人早早入睡,野心之人仍在謀算。

提督府,安東是個伶俐小子,才來半月做事已有了條理,將外頭番子的話問得清清楚楚一句不漏,才敢來敲陸焉的門,上書房裡桌案前回話。“稟義父,朱大壽的家眷上京了,明日一早便去京兆尹處擊鼓鳴冤。”

燈下一美人,陸焉整低頭批摺子,淡淡應一聲道:“閩浙一帶都打點好了?”

安東原本彎折的腰再向下一壓,點頭道:“都打點好了,三法司問起來,保管一句錯漏沒有。”

“嗯——”他語氣平淡,但聽得出是極滿意的,擺一擺手,“□□山進來。”

“是,小的告退。”

春山藏著笑進門來,也不等陸焉發問,徑直說:“郡主拉著周福海家的問了一下午,繞來繞去問的都是她與周福海關起門來不能說的房事。小的問周福海家的,郡主鬧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沒有?周福海家的搖頭,說看郡主那模樣,多半是沒明白。小的說她幾句吧,這人還不服,拍著胸脯保證,已經說得直白得不能更直白,就差手把手教了。可郡主還是迷迷糊糊的,半懂不懂,周福海家的叮囑小的,這女兒家半懂不懂的,最危險不過…………”

陸焉鼻子裡哼一聲,不動聲色,“下去吧。”

誰又猜到,這吱呀一聲門關上,他捧著臨安府奏報,盯著一排排工整小篆,半晌未翻過一頁,月亮下低飛的鳥兒探出頭來,偷偷望見他上揚的嘴角,為這一個笑,忍得幾多辛苦。

五月十七,朱大壽親眷擂響了沉寂許久的鳴冤鼓,京兆尹匆匆開堂審案。朱大壽身中二十四刀卻被祁陽府尹判作自盡,殺人為禍的富戶徐高粱逍遙法外,祁陽府尹依託朝中貴人練練高升。左都御史在堂上說得繪聲繪色,“當日到祁陽府拿人,那府尹許荇還叫囂著朝中有人,誰敢動他!臣如今當著朝中百官面前問一句,縱容許荇貪贓枉法為害百姓的‘貴人’是堂下哪一位?”

眯起眼來上前一步,“臣還請榮大人為朝野眾臣解此惑!”

榮肅神色一凜,當即斥道:“御史大人如此問,是何意?”

“榮大人何必裝糊塗,許荇是榮大□□弟,此人上任祁陽府再上調京師,不都是託榮大人幫忙?許荇為人如何為官如何,榮大人再清楚不過。”

“你——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自有聖上裁斷,榮大人留著力氣再去花錢打點三法司錦衣衛吧。”

這滿朝文武,百人千人,若不查,人人都是清廉好官,為國為民,若查,哪有一個袖底乾淨?只有貪少貪多,沒有貪或不貪。官老爺官老爺,壓在你頭上還喊辛苦的便是你憑空多出來的祖宗老爺。

口子一旦撕開來,便一發不可收拾,人人都愛痛打落水狗,更何況踩著永平侯府的屍身獻媚,只恨不能將這浩大一個永平侯府,三百年基業連根拔,剁碎了踩爛了捧到廠公大人跟前邀功求賞。

等死的日子一日比一日難熬,永平侯府這幾月備下的龍鳳燭大紅綢子都成烈焰似的嘲笑與譏諷,本以為鬆一口氣,但誰曉得終究逃不過。陸焉不以京郊截殺之事發難,卻以朱大壽冤案作伐子,不但要他榮肅性命,還要永平侯府要榮家滿門忠烈就此身敗名裂,忠烈祠裡再不供奉榮家先祖,他輸得不僅僅是自己,還有侯府祖祖輩輩家門榮耀。

隱忍、蓄勢、一擊即中,高,實在是高,他幾乎要敬佩起死敵,如此成大事者風範,縱觀朝野竟唯獨他一人。

可惜,可惜是個閹人。

六月初七,暴雨初晴,原是個出城踏青,郊遊探親的好日子,無奈城東洛陽道一片肅殺,錦衣衛齊裝滿員將肅然大氣的永平侯府圍個水洩不通。

午時三刻,陸焉坐在一匹通體烏黑丰神俊秀的獅子驄上,身旁跟著哈巴狗似的毛仕龍,看一眼永平侯府緊閉的大門,上請陸焉,“大人,這賊子還不開門俯首就擒,不若強攻?”

胯*下獅子驄打一個響鼻,搖頭甩尾,莫名不安,陸焉掏出懷錶來看一看時辰,眼睛斜睨,懶懶從錦衣衛的飛魚服雁翅刀轉向毛仕龍諂媚的臉,應聲道:“去吧,久拖誤事。”

毛仕龍得了令箭,一眨眼變作一條狂吠的瘋狗,大手一揮,錦衣衛扛木樁撞門,“一二三一二三”的號子嚷著,第三回砰然一聲永平侯府佇立三百年的朱漆大門轟然倒地。

陽光似烈焰,燒灼眼底。

中庭浩蕩空曠,永平侯戎裝肅穆,一把偃月刀橫在身前,風蕭蕭兮易水寒,一副孤煙大漠沙場死戰的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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