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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蛛》最快更新 [aishu55.cc]
解憶從沒見過外公外婆。
她只聽說過。
母親偶爾會提起從前。
她出生在一個蔽塞的小山村,幾年前村子才剛剛通電。村裡的孩子為了去縣城讀書,需要翻山越嶺,來回四個小時。外公外婆因為深信“知識可以改變命運”,讓她成為小山村裡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唸書的女孩。
她的父親是個倔人,村裡人都勸他再生一個,努力生個男孩好好培養,他偏不,他說國家都說了,生男生女都一樣,女孩兒也一樣能有出息。
為了給她省出學費來,他戒了紙牌,從五塊錢一包的紙菸轉而最便宜的旱菸,每天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磨得光滑發亮的木頭門檻上卷他的葉子菸,卷好了再不緊不慢地去下地勞作。為了讓她能夠住校讀書,免去每天四個小時的步行之苦,他把家裡的地承包給了親戚,自己找了份下礦挖煤的工作。這樣一來,他掙得多了,只是每天回家都烏漆嘛黑的,母親一邊給他洗灰黑灰黑的衣裳,一邊罵他為了掙錢命都不要了,他則不癢不痛地說,只要把女兒供出來就好了,只要女兒讀完書,他就不做了。
在她眼中,父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
這個頂起她一片天空的男人,在她考上高中那年患上嚴重的肺塵病。
他瞞著所有人,藏起確診通知書繼續下礦,直到一日在家中咳出血來,才無可奈何地說出實情。
一向溫順的母親以死相逼,逼著父親辭掉了礦場的工作。
她的學費還是一年兩交,準時準點。家中已經翻天覆地,但她還困於自己小小一寸的喜怒哀樂裡,對逐漸逼近的苦痛茫然無知。
直到她在偶然一次陪同班主任外出採購的時候,看見了揹著一個比人都還要大的背篼,正艱難地趴在地上,伸長手臂去夠車底一個易拉罐的母親。
她不知道當時是如何鎮定地背過身,假裝若無其事地離開那個地方的。但她永遠記得那一晚,她徹夜難眠,眼淚溼透宿舍的枕巾。
從那以後,她比以前更努力讀書,拼了命地讀書。
她是那個小山村唯一的女大學生,更是唯一的博士後。
只可惜,她的父母沒能見到這一天。
在她高考結束後不久,父親因為塵肺病永遠離開了,甚至沒來得及知道她考上了傳說一般的清華。母親也在不久後,因為過度勞累和營養不良,早早地離開了人世。
她想隨著錄取通知書一併送給父母的心裡話,在慘白的靈堂前化作一聲聲嗚咽。
“如果能重來一次,我一定要將心裡話早早地告訴他們。”
“我要告訴他們,你們是我的驕傲,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說這番話的時候,母親靠在窗前,神色淡淡地望著天空。
那麼多的苦痛和遺憾,解憶不敢想象發生在自己身上,會是一種多麼重的絕望,而母親說出的時候,卻只剩下悵然的餘韻。
時間吹走了傷痛,讓她忘記了,或者是深深地掩埋了起來。
小小的她,踮高腳尖,努力從窗戶裡探出頭,學著母親的樣子望向那無邊無際的藍天。
在那蔚藍的天邊,高聳的尖塔刺破天空。
摩天大樓到了夜晚會熠熠生輝,照亮城裡人的黑暗。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隨處可見的這片天空,卻是一小部分人,踮起腳尖,頭破血流才能進入的天堂。
微風吹拂著雲彩流動,天空越發湛藍。
一隻白鶺鴒振翅飛過天空,一頭撞進瓦藍的天空,微弱的浪花一層層盪開,白鶺鴒撲扇著翅膀,化作無數條小小的觸手,推動逐漸透明的身體遊動在水波中。
夢與現實的邊界漸漸清晰。
白鶺鴒變成了無色的水母,湧動的海水推著它前進。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牆,暖洋洋地照射在她臉上。
解憶從沙發椅上坐了起來,還殘留著夢中的低沉情緒。
她看了眼房間裡的另外兩人,周然還在呼呼大睡,原野也還沒醒。解憶小心翼翼地從休閒椅上站了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出休閒室。
外邊的玻璃牆也已經通電,耀眼的海水裡偶爾有小魚來訪,甩一甩尾巴,看一看玻璃牆裡的囚徒,便又悠閒地遊走了。
這一層的結構她已經基本記了下來,往右是九間豪華套房,往左是圖書室。
解憶走過圖書室,在隔壁的餐廳短暫停留了一會,再出來時,身上多了一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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