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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來的一年裡,斯文·赫定數次來到上海,但他和孫禹的行蹤在歐陽文瀾看來始終顯得有些詭秘。心裡有了這疙瘩,歐陽文瀾和孫禹的關係逐漸疏遠。

直到J942年,有一天他得知孫禹突然暴死,趕去參加了落葬儀式,還見到了孫禹留下的孤兒寡母。此後他對孫家偶有接濟,但終究是越來越淡,最後斷了聯絡。

而巫師頭骨在孫禹死後也不知去向,以至於接下來的很多年裡,如有親友想看這件甲骨,歐陽文瀾都只能用各種理由搪塞過去。

“不知去向?”孫鏡當然知道後來必定還有故事,可歐陽文瀾說到這裡的時候,像是有言而未盡之處。

歐陽文瀾搖搖頭。“老實說。懷修參與的這個事情,我是有些怕的。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好好的一個人。突然死了,也說不出什麼毛病,多半和這事情有

關係。現在看來,他不就是因為這死的嗎?巫師頭骨沒了就沒了,我可不想沾上那些,懷修前車之鑑放著呢。

“就這麼過了二十多年,我再次見到巫師頭骨,是在1969年了。”歐陽文瀾的聲音一下子低沉下來。

“有幾個人找到我,帶著巫師頭骨。他們不是把頭骨還給我,而是想把東西捐出去,捐給政府。名義上這東西還是我收藏著,所以要捐當然得我去捐。我那時本來就不斷在捐東西,我的成分這麼不好,‘文革’的時候日子很難過,多捐一點就多寬鬆一點。而且本來這東西就不能算足我的,捐就捐了。”

歐陽文瀾這一節說得非常含糊,再次得到巫師頭骨的過程一兩句話就帶了過去。他也知道孫鏡會有疑問。抱歉地笑笑,說:“那並不是多愉快的會面,我就不回憶了。總之那一次,我是真正知道了,這世界上的確有難以解釋的事情。至少在馬克思主義唯物世界觀裡,是沒辦法解釋的。”

歐陽文瀾所知道的,就只是這些。嚴格說來,從他這兒得知的,遠遠不如韓裳在錄音裡透露的內幕多。但兩者綜合起來,卻讓孫鏡大概知道了曾祖父被捲入實驗的前因後果。

巫師頭骨上,隱藏著甲骨學之外的重要秘密,而韓裳的死,會不會和這有關?可是如果巫師頭骨真的能引匯出人內心中的神秘力量。為什麼它在1969年又被送回了歐陽文瀾的手裡,再捐給了國家?哪怕巫師頭骨並沒有神秘力量,或者這種力量被消耗完了,它也是一件極有價值的古董,這樣輕易地交還,背後必定有一個故事。

歐陽文瀾所說的不愉快回憶具體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或被威脅,或受折辱。他一定從來的那幾人身上。見識到了不可想象的超自然力量,而擁有這種力量的人,難免會產生居高臨下的超人心態。從心理學上講這是再自然不過的結果,哦是的,心理學,弗洛伊德……

看起來這個中國實驗組的實驗獲得了一些成果,也許比歐洲那些人更成功的成果。歐陽文瀾遭遇的不快,意味著至少有一個人能控制降臨在自已身上的神秘力量。而在弗洛伊德親主持的實驗裡,那些力量卻是實驗者無可捉摸無法控制的,比如茨威格,比如威爾頓。當然,孫禹也是。

“其實,我應該謝謝你。”歐陽文瀾忽然說。

“哦。為什麼?”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想,我所見過的那神秘力量來自何方。年紀越大的人,就越怕死,怕死後的虛無。可是科學越昌明,好像就越把人心底裡的那些希望磨滅掉。你和我說的這螳,弗洛伊德在那麼多年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可以讓我試著去相信,真的有一種肉體凡軀之外的力量,也許是凌駕一切的意志,也許是……神國。在塵歸塵土歸土之後,一切還並沒有終結呢。”

“是嘛……”孫鏡回應著,其實他並沒有理解清楚老人的意思。

是自己離死亡還不夠近嗎?他心裡想。

“這種恐懼,你大概是很難體會的。”老人還在繼續感慨著,“近二十年來,我把甲骨學的研究方向,放在了殷商時期的各種巫術儀式上,就是這個道理。比如在商王陽甲時期,就有一種趨吉化兇的巫術,需要……”

其實孫鏡的心思,還徘徊在巫師頭骨、神秘實驗和韓裳的死之間,並沒有很認真聽老人的殷商巫術研究。但歐陽文瀾像是不再願意重回先前的話題,對自己的研究談興極濃,一路說了下去。作為客人。總不好一直分神,孫鏡把注意力扭轉過來,聽了一會兒,卻驚訝起來。

商朝是一個巫術盛行的時代,大到發動戰爭糧食收成,小到日常衣食住行,都需進行問卜和祭祀。天地鬼神和祖先亡靈的力量深入人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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