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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令看著臉色蒼白的孟寒舟,半晌後略點了個頭,眼神露出一絲同情:“小孟公子不必客氣,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孟寒舟有氣無力的回道:“是,好多了。”

林笙不禁有點可憐起孟寒舟來。

這小世子都病成這個樣了,曲成侯卻如此著急叫他過來驗明正身。哪怕是毫無干係的宗正令,都還知道寒暄兩句呢。

曲成侯端著茶盞,數次想開口都沒抹開嘴。

孟寒舟見他這副想說又不願做惡人的模樣,眼神黯了黯,嘴角嘲了一下,自己遞上臺階:“不知宗正令傳我來,所為何事?”

宗正令見曲成侯低頭吃茶,並沒有要出聲的意思,看來這得罪人的活兒只能自己強行接下,只好苦笑了笑,道:“小孟公子,其實是這樣,宗正寺這邊聽說了這麼一件事……”

……

月初,曲成侯奉旨南下查辦一件貪官案,兩天前此案終於落定。

正逢當地世族辦詩會,他興致上來就去湊了個熱鬧。詩會上經人舉薦,結實了一位孟姓書生。這小書生雖年輕,但文采斐然頗具才氣,曲成侯與其相談甚歡,恰逢來年就是秋闈之年,他便欣然答應回京後將這小書生的文章帶給京中大儒點評。

曲成侯與這書生多喝了幾杯,誰想詩會園子裡不知怎麼混進了一名侍人,是那下了獄的貪官的兒子,因對曲成侯懷恨在心,偷偷藏了匕首要為父報仇。所幸混亂中孟書生替他擋了一下,曲成侯這才平安離去。

出於補償,曲成侯派了心腹去書生家中送些禮品,沒想到剛好撞上書生那賭棍老爹,正與婆娘爭扯一件家裡壓箱的寶貝,要去當了換賭錢。

心腹再定睛一看,一眼就認出了兩人爭扯的玉瓶出自宮中手藝,是明-慧郡主陪嫁時帶到府上的東西。而這婦人,竟是當年郡主生產時曾伺候過郡主一陣的,後來府上嫌她幹活不利索,就給遣出去了。

他起先還以為這東西是臨走前郡主賞賜給她的,沒有多想,誰想他上前才表明是曲成侯府之人,這婦人便耗子見了貓似的扭頭就跑。心腹這才發覺不對勁,上前拿住了這二人扭送到了侯爺面前。

本是為了問玉瓶之事,誰知那賭徒一見侯爺就嚇得屁滾尿流,哆哆嗦嗦地冒出一句“換孩子是這婆娘乾的,和我沒有關係”!

這麼一句話,一下子牽扯出了一樁驚世駭俗的陳年舊事——

當年,這婦人在府上負責照料小世子,瞧著侯府榮華富貴眼熱,加上郡主生產完身子不好又喜靜,鮮少親自過問小世子的事。她鬼迷心竅,竟冒出“都是姓孟,怎的她兒子就是世子,我兒子就不能”的荒唐念頭來。

於是趁著某日節慶,府上人流雜亂,她在郡主午睡的時候,將自己襁褓中的孩子偷偷帶了進來,與小世子調了個兒。

從此,鄉野賭棍之子成了千尊萬貴的侯府世子,平白享受了十七年的榮華。

而真正的世子,如今重傷躺在醫館中。

曲成侯查後怒不可遏,還在二人家中搜出了若干偷來的侯府物什,遂連夜就捆了這膽大包天的夫婦二人上京,押到了宗正寺以明正典刑。

今日宗正寺便是來查證對質此事的。

宗正令說到這裡,詢問地看向了曲成侯。見侯爺略一頷首,他拍拍手,外面便重枷帶上來兩個人。

一男一女,男的歪斜著眼,一副弔喪樣兒。女的模樣還周正,眉清目秀的,就是面黃肌瘦、頭髮蓬亂。

兩人俱塞著嘴,一進來就被推著跪倒在地。

男人賊眉鼠眼還不住偷偷窺看堂上的各種珍藏,最後目光停留在孟寒舟身上半晌,又厭煩地挪開了。女人則是一進來就神色複雜地盯著孟寒舟看,眼中有驚恐,亦有些不可置信,喉嚨間“唔唔”地掙扎著。

林笙在旁看著,便知道這就是書中那對貪圖富貴、妄圖偷樑換柱的夫妻,假世子的親生爹孃。

他下意識去看孟寒舟,發現他瞳孔微微震顫,不自覺地捏緊了躺椅扶手,指節都攥得發白。

林笙在心裡嘆氣,輕輕碰了碰他的指尖。

孟寒舟似繃緊的獸一般猛地掃了他一眼,在發現碰他的是林笙後,垂下視線深深換了幾口呼吸,迫使自己不再去看那兩個人,也慢慢地將指背鬆開。

這時候宗正令轉過來看孟寒舟,說道:“小孟公子,事情就是這樣,混淆宗親血脈是重罪,人證物證還有口供皆在此,你可要看看?”

下人將一份謄抄的口供文書遞給了孟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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