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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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覺得一個愛哭的人一定是軟弱無能的，那就大錯特錯了，相反，她可能比很多人都有魄力。

這是李蓮花認識孟雙林後明白的一個道理。

僅僅幾個月，單她一個人流的淚水，比他所見過的所有人流的淚水都多，但她卻做了他們大部分人都做不到的事。

一個曾經被嚇死過的人，卻敢獨自一人在野外等他那麼多天；一個幾個月前還不會武功的人，卻殺了江湖排行第二十二的高手；一個幾個月前還不會醫術的人，卻解了他身上快十年都沒解掉的江湖第一奇毒碧茶之毒。

這個人，豈非比被人誇口的李相夷還傳奇，還要了不起？

而此刻，她不等他的意見就將他的內力和碧茶之毒引渡出去，意志極為堅定，他知道阻擋不了她。

不消片刻，自東海之戰後他體內僅剩不到一層的內力連同碧茶之毒一同進入到她的體內。

內力的喪失導致他此刻虛弱不堪。

但他不能倒下。

他神色凝重的看著孟雙林運轉真氣，碧茶之毒是天下至毒，極為霸道，連他的揚州慢都不能將毒排淨，餘毒只能勉強壓制住，而她的北冥神功到底是什麼路數，他尚且未知。若她稍有不慎，恐怕立刻毒入骨髓，回天乏術……

此時的她，白皙如玉的臉上全是汗水，眉目緊蹙，顯然是隱忍著極大的痛苦。

李蓮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艱難地站起身，去櫃子裡找出他曾吃過的藥。縱使那些藥並不能解毒，但能壓制毒性蔓延，總是有些效用的。

他將藥瓶放在桌上的時候，手有些顫抖，是無力，還是慌亂了？

他一向什麼都不怕。睥睨天下的李相夷不知畏懼；壽數不長，參透世事的李蓮花更是無欲則剛無物可懼，此時卻害怕眼前這比火熾熱比水澄明比光還耀眼的情義。

雙眼緊閉一動不動的孟雙林終於有了動靜，她舒展左臂，一滴黑血從她的中衝穴滲出。

之後一個多時辰裡，血水暈染了一大片地面，蓮花樓中瀰漫著濃厚的血腥味。

這是李蓮花渡過的最為漫長的一個時辰。

當黑血變為深紅色，碧茶之毒排盡，孟雙林緩緩睜開眼。本就虛弱的她忽然失血這麼多，感覺眼前發黑，勉力慢慢趴在桌上才沒暈倒。

“我沒事了。”她朝李蓮花微微一笑，虛弱地說。

李蓮花立刻握住她的手腕把脈，良久，確認無事後才深深撥出一口綿長的氣息。

孟雙林坐直身體，說道：“我要是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是不會在你面前做這樣的事的，否則豈不是讓你一輩子都留下心理陰影？不過……看你這麼擔心我，我心裡其實還挺開心的……”

她真心歡喜，面容含笑，彷彿不曾經歷剛才的痛苦。

孟雙林見他不說話一臉深沉，便一如從前繼續打破尷尬氣氛：“李蓮花，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真的好不習慣。不過，我想跟你說，你千萬不要覺得欠我的，然後心中有愧。我在香山的時候，有天突然就能感受到體內的內力了，我沒和別的有武功的人接觸過，所以猜測那是你給我的內力。然後我就開始推測，我之前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站著的，醒來的時候就躺在你床上了，中間發生了什麼，我一概不知，後來你不是說我是從鬼門關出來的麼？那個碧茶之毒呢，讓你不能使用內力，一用內力就會毒發，恰巧，後來幾天，你毒發了。我想我應該是當時有了生命危險，之後你救了我。”

李蓮花沉默不語，一邊聽著，一邊給她倒茶。

孟雙林接過杯子，徐徐喝了一口，繼續道：“所以，就算今天我死了，那也是還你一命，本來我的命就是你救的。另外，若真死了，說不定我會穿越回家，正好再也不用呆在治安這麼差的世界了。而且……也許你還會因此一直記得我。你知不知道，很多人活了一輩子，死了化成灰埋進土裡，沒有一個人為他流淚，沒有一個人在他死後一年還記得他，他不聲不響地來到這個世界，也不聲不響地從世界消失，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你說這聽起來是不是很恐怖？如果你能記得我一輩子，那也算很有意義的。”

“最重要的是”，忽然，她雙眼迸射出奪目的光芒，灼灼地看著他：“李相夷是個英雄，這是我自我反省後的出來的結論。我從前對李相夷一無所知，只知道他是鋤奸懲惡維護江湖正義的天下第一劍客，除魔衛道這事說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實在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