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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公,你這麼做,會不會有些輕率?”
司馬徽正襟危坐,表情嚴肅,語氣中帶著一絲凝重。
在他對面,卻斜躺著一個頭戴綸巾,身披大襖的中年男子。正寒冬臘月,這男子卻敞著胸,披散著頭髮。手裡拿著一根細長的鼓槌,不時敲擊一下身邊的小鼓,發出‘咚’的聲響。
“有什麼輕率?”
“你明知道那孩子是用你們的名頭生事,非但不責怪,反而……”
“我責怪他了啊?”中年人笑嘻嘻的說道:“我不是讓那大漢帶回去一句話嗎?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那孩子如果聰明,自然能體會出我的心意。如果體會不出,他就沒資格踏進鹿門山。”
中年人說到‘人之生’的時候,唱了起來。
而後他翻身坐起,端起一碗溫酒,一口飲盡,長出一口氣。
“德操,你我相交多年,你的學問,你的道德,我素來敬佩。
可有些時候,你太拘泥於形式,而不問狀況。我問你,你明明看好那孩子,為何不把他帶來?”
司馬徽一怔,道:“那孩子見解獨特,確有幾分才氣。
不過我與他不相熟,只見一面便收他做弟子,會不會有些太倉促?我對他根本不瞭解,又怎麼能輕易收徒?”
“德操,你這只是一家之言。我問你,是學問重要,還是德行重要?”
“當然是德行重要。”
“那我再問你,曾夫子尚需三省吾身,已正己心。
你把那孩子丟出去,說是觀察,其實你又能給他什麼幫助?我倒不認為借用家兄名頭有什麼錯誤。懂得借勢,恰恰說明此子的高明。當然了,他手段和方法可能有錯誤,但我們可以給予指正。像你這樣,丟在一邊不管不問,他犯了錯也不可能知道,又如何能正己心,省自身?
你要知道,這個曹友學和諸葛不一樣。
諸葛家學淵源,君貢兄雖故去,但還有故友照應。他生來便在這樣一個環境中長大,有人時時提攜,時時點醒。包括龐統也是如此……可那孩子,卻只能靠自己。越是如此,我等就越是應該給他提點,而非置之不理。再者說了,他在棘陽的作為,也算不得什麼錯誤……
我贈他以車馬書籍,其實也是給他套上了一個枷鎖。
日後他再做事,就會想到我告訴他的那一句話。如此一來,他即便是有小過,也能隨即醒悟。”
司馬徽沉吟許久,終於一聲長嘆。
“德公,你何不與我一同授業?”
“授業?”
龐德公哈哈大笑,“德操,你治學多年,為何會說出這種言語?
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說完,他便閉口不語,靜靜的看著司馬徽。
這也是龐德公和司馬徽的分歧所在。司馬徽講求天地君親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的教育理念,是將自己所學盡數傳授給弟子,從而進一步去領會聖賢之道;而龐德公則不然,他認為過多的約束,只會給學生增添枷鎖。你看老天爺說過話嗎?可四季分明,風調雨順。
為人師者,應該是在引導,而不是把自己的思想灌輸給學生。
聖賢們已經把道理說的很清楚,很明白了,需要學生自己去理解。做老師的,就是在一旁扶持,不讓他走歪門邪道。畢竟,人和人不一樣,一樣米養百樣人的道理,同樣的話語,不同的人,就會有不同的理解。你又何必非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學生?讓他自己領會,不是更好嗎?
司馬徽沒有錯,他想要盡人師之道。
龐德公也沒有錯,他希望能解放天性,令其自由成長……
兩個人坐在屋中,默默相視,誰也沒有說話。這是個人理念的分歧,大家各有各的堅持,誰也沒辦法說服對方。所以,當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最好的解決辦法,似乎也只有沉默。
屋外,兩個少年蹲在一塊田壟上。
“龐林,你再和我說說,那一晚曹朋究竟是怎麼說的?”
“哥哥啊,我已經重複了好多遍了,你怎麼……好吧好吧,那天晚上,父親和德操先生在羊冊鎮驛站裡煮酒論事。那個曹朋突然竄出來,大言不慚的說要指正父親與德操先生……”
少年把曹朋所言的十勝十敗,又敘述了一遍。
而另一個少年,則露出怪異神色。
他長的比較難看,面板髮黑,濃眉小眼睛,蒜頭鼻,大嘴巴,臉型瘦削,乍看好像猴子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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