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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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陸延今日沒有穿龍袍，而是一身尋常的墨竹長衫，腰繫玉帶，道不盡的風流款款，只是龍涎香氣長年累月的燻著，沾在身上揮之不去，走到霍琅面前的時候，聞得更清楚了。

&esp;&esp;他好像還是從前那個皇帝，卻又不是……

&esp;&esp;“你都知道了？”

&esp;&esp;陸延垂眸看向霍琅，笑意淺淺，完美得挑不出一絲錯處，他從前還是太子時便常以這樣的笑面示人，讓人窺不清情緒，盯久了像是一張虛假的面具。

&esp;&esp;他其實不喜歡笑，但這麼多年習慣了，一時改不掉。

&esp;&esp;霍琅用力攥住陸延的手腕，眼尾泛著猩紅，一字一句啞聲問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esp;&esp;為什麼不告訴他……

&esp;&esp;一千三百六十二條人命，兼得滿門被屠，還得給殺父仇人的兒子當替身。

&esp;&esp;如此屈辱的仇恨，陸延到底怎麼做到忍了數十年？！

&esp;&esp;陸延如果告訴他，他當初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把先帝從龍椅上拉下來，讓趙家滿門陪葬！

&esp;&esp;霍琅想起公孫墨曾經告訴他的那樁汝州舊案，只覺一顆心臟浸在滾燙的油鍋裡，連呼吸都在作痛，從前陸延種種反常舉止終於有了解釋，眼前雲霧散去，背後的真相殘忍醜陋到令人心驚。

&esp;&esp;陸延以為霍琅在生氣，他抬手撫過對方額頭的青筋，低聲道：“是我不好，瞞了你這麼多年。”

&esp;&esp;他不知該如何啟齒，那樁舊事被他封存在心底，只有午夜夢迴的時候才會想起，天亮的時候從不回憶。

&esp;&esp;他每想一次，心底的恨就深一分，若是天天想，該如何在先帝的眼皮子底下存活？只怕那些滔天恨意就會將他淹沒。

&esp;&esp;霍琅紅著眼睛低吼：“我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esp;&esp;是他不配？還是陸延從來就沒把他放在心上？

&esp;&esp;陸延明明知道。

&esp;&esp;他知道，只要他一句話，哪怕先帝還活著，霍琅也會拼了命讓他坐上那個位置。

&esp;&esp;可他不說，誰也不肯說。

&esp;&esp;霍琅知道陸延從前在利用自己，心底卻仍抱著一絲僥倖，這裡面會不會也有一點點真心？但直到今日才發現，對方在利用他下一盤大棋，從數年前就開始佈局，只為了屠盡趙家的江山。

&esp;&esp;霍琅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但又沒能笑出來，他喉結滾動，半晌才吐出一句話，數不盡的自嘲：

&esp;&esp;“……你當初既然利用我穩固江山，又何不利用個徹底？”

&esp;&esp;陸延想殺人，但缺一柄鋒利的刀，而他恰好做了陸延手中的那把刀。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殺個徹底？！

&esp;&esp;霍琅閉了閉眼，忽然轉身就走，陸延眉頭一跳，下意識拉住他：“你做什麼？！”

&esp;&esp;霍琅沒有回頭，而是握緊了腰間佩劍，他蒼白的側臉浸在陰影中，眼眸猩紅，陰鷙冰冷，低聲一字一句道：

&esp;&esp;“殺、了、他、們！”

&esp;&esp;他要殺了趙康！

&esp;&esp;殺了所有和趙康有牽連的人！

&esp;&esp;殺了曾經參與汝州舊案的人！

&esp;&esp;殺了所有、陸延想殺的人……

&esp;&esp;霍琅這麼多年連一根頭髮絲都不捨得傷的人，卻被他們屠盡滿門，在暗無天日的地宮當了那麼多年替身，這讓他如何不恨？！

&esp;&esp;霍琅不介意造反，不介意揹負千古罵名，只要陸延想，他立刻就讓對方當上真正的皇帝！

&esp;&esp;只是他還沒走出兩步，就猝不及防被人從後面抱住了，淺淡的龍涎香氣裹挾全身，熟悉到了骨子裡，霍琅沒辦法回頭，也看不清陸延的神情，只感覺對方好似要將他勒斷氣，耳畔的聲音低沉沙啞：

&esp;&esp;“霍琅，我何曾利用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