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離開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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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審計助理最怕什麼呢？別人不太清楚，程驊最怕的一定是不小心忘記核查的資料出了問題。審計師審查賬簿，並不是簡單的賬實相減，差額為0，就可以驗證資料的真實可靠。財務賬表本質上是一個結果，是成千上萬個資料的匯總，而驗證這一些資料的來源是否可靠，金額是否準確，才是審計師真正的核心工作。

程驊和馮光今年年審的工作量相當龐大，他們兩個人今年被分到十家二級單位的審計工作，二級單位下屬還有那麼三四個三級單位。她一個人負責所有單獨科目的審計，下要想著函證，上要保證報表各科目餘額的準確性。馮光的工作主要是合併層面，包括但不限於審表，匯數，和企業財務溝通重大調整等等各項工作。這些司空見慣的年審流程，程驊做起來得心應手，但她一個人要關心的事情實在太多，終於還是出了問題。

A集團借款筆數很多，年限也長。但是由於利息入賬均由銀行計算扣款，財務按照銀行回單入賬。利息的計提由集團專門開發的關聯銀行利率變動的財務軟體進行。馮光和程驊探討過很多次，都認為這部分利息計提的內控很可靠，財務費用問題不大，且上年度也未對這部分進行審計調整。因此在做計劃時，他們都沒給這個科目分配更多的時間。雖然馮光有提醒程驊今年財務費用發生額很大，還是要測算一下；債券這部分也需要去貨幣網查一下利率，看財務用的利率是不是對的。但由於十幾家公司隨便拎出個科目都得調個五六筆，馮光的這個提醒也淹沒在了程驊每天收到的幾十條微信中，且當時專案組一直在追問工程相關問題，程驊把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在建工程和固定資產的測算中。她雖然知道這些利息需要執行程式，但總有更重要的事情壓在了這件事之上，在她的未完工作排序中位置一再推後。到了終審，程驊也只是抽出一小點時間測算了幾筆大額借款的利息，差異不大；看了幾個債券的利率和出納給的計算表格一致，也沒有進行重新計算，便沒過多關注財務費用這個科目。馮光問起的時候，她直說沒問題。直到客戶自身結賬過後發現12月財務費用金額和之前資金部門上報的預算存在異常差異，財務總監要求細查財務費用。結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程驊，這就是你跟我說沒問題的財務費用，你看看這麼大的差異，你是怎麼跟我說沒問題的？借款期限超十年的那部分銀行借款的利息連計提都沒計提；計提利息系統裡面的財務資料也不完整，有好多筆借款資金部門都沒錄進去。這也就算了，這筆本金都記串到長投了你都沒發現，你之前都在幹什麼？我是不是預審就提醒你，財務費用很大，你得測算一下；還有債券，讓去貨幣資金網查一查利率，和企業賬面對比一下對不對，你真的查了麼？別跟我說你查了，如果你查了根本就不會發現不了，他們這裡計提利息的利率都是錯的。我真的對你很失望。”聽完程驊反饋給他的初步測算結果，馮光大發雷霆。

“作為助理你應該知道，最忌諱的事情就是跟你的經理撒謊。我之前是不是問過你財務費用測算結果如何？你說沒問題，差異原因你也找到了，是企業做賬風格的原因。現在為什麼還出現這麼大差異，我就這一塊沒讓你提交測算底稿，就出了這麼大岔子，我真的沒辦法再信任你了。”

程驊咬著下嘴唇，低著頭不敢看馮光，整個辦公室也是一片寂靜。程驊的心裡很委屈，每天勤勤懇懇的做到12點，有時候凌晨2、3點，每件事情都很著急，要見這個公司的財務要工程資料，那個公司的出納需要催銀行對賬單，集團專案組又要填各種匯總資料，隔壁組助理又拉著她對關聯往來，每件事情都很急，她每天像個陀螺團團轉，結果還是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她備受打擊。但她也知道，這裡確實是她偷懶了，她沒辦法辯駁，審計這個行業或者說整個職場都是這樣，是個注重結果不看過程的地方。她就是偷懶了，犯了錯誤，只是萬幸沒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對不起光哥，這裡我之前確實沒有準確核實就說沒問題，我現在就一筆一筆捋。”程驊努力把在眼圈打轉的眼淚憋了回去，她知道這個時候哭是沒用的，問題在怎麼解決，如何給財務總監一個交代。

“我一會去跟孫總溝通這個問題，你明天把這些利息的實際調整金額給我，讓財務就根據你給的數調，一定要保證準確，我只能接受1%的差異率，知道嗎。”馮光長嘆了口氣，平息了下怒氣，但依舊嚴肅的跟程驊說到。說完便拿著電腦走出了辦公室，大概是去找孫總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