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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上尤家,被尤興海厭棄地趕了出去,那年他只有七歲,卻已經懵懵懂懂地知道什麼叫丟人,什麼叫羞恥,至少,小孩子對厭惡這種情緒的敏感程度甚至比大人還要高。那天很冷,可能還下了雨,爸爸抱著他在黑夜裡哭,反覆說著後悔生下他,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刻的無措。
他不否認他爸的命運很大程度是咎由自取,但最初是因為遇到了尤興海這個始亂終棄的人渣。
如今尤興海一派春風得意,說“歡迎”他回到這個家?尤興海當然得意,在尤家大廈將傾之際,攀上了瞿家這棵大樹,手裡既有尤柏悅又有他,無論押中哪個都不虧,要是能靠聯姻起死回生,別說歡迎他了,恐怕連他爸都能恭敬地請進門。
他又去看尤柏悅,發現尤柏悅竟也泰然自若地跟著舉杯微笑,難道絲毫不在乎自己的母親遭受過的傷害嗎?這份唯利是圖的從容,真不愧是親父子。
他實在覺得噁心,也只能假笑著喝下一口酒。
他平時很少喝酒,也沒什麼量,此時為了逃避這讓他極度不適的社交場,逃避洶湧而來的不堪的回憶,只能一口接一口地送進肚子裡。
等到晚宴結束,沈岱有些發暈了。
“該回去了。”一道磁性地男聲在耳邊響起,伴隨而來的資訊素的香,比酒還要讓他沉醉。
他抬起頭,對上一雙深邃的黑眸,接著他被扶著胳膊拽了起來。
“不好意思。”沈岱大著舌頭說,“我有點……我沒醉,只是有點暈。”
“嗯,走吧。”
瞿末予堅實的手臂橫過沈岱的後腰,支撐著他搖晃的身體,沈岱知道自己確實有點走不穩,但更多的是他不想穩,他寧願放棄從一歲開始努力學習的平衡力,藉著醉酒的名義和瞿末予靠近一些。
倆人走出尤家,當司機開啟車門的時候,沈岱猶豫著不敢上,怕自己一身酒味兒,怕自己會不會吐在車上。
瞿末予將他按進了車裡。
沈岱閉著眼睛輕吟,腦子裡又熱又混亂:“對不起,瞿總,我太失態了。”
“你知道就好。”瞿末予不悅道。
車門一關,一絲曇花的淡香混雜著酒氣,繚繚繞繞地充斥在車廂內。瞿末予皺起了眉,他不喜歡這個味道,不喜歡沈岱的資訊素混著酒味兒。他看向沈岱,沈岱仰著脖子,一小塊凸起的喉結在皮肉下輕輕滾動,微光下透粉的面板呈現釉一般柔潤的光澤,全不復平日的沉穩和拘謹。
“對不起……”沈岱還在呢喃著道歉,他的眉毛緊擰著,尾睫有明顯地溼潤。
瞿末予突然發現,沈岱的臉上浮現了清晰地痛苦。
沈岱今天確實“失態”,而他之所以會失態,會喝多,原因不言自明。瞿末予在調查這個人的身家背景時,從寥寥幾段話瞭解了他的過往,背調材料是不帶修飾形容詞的,但這一刻瞿末予看到了那些文字之下的傷痛情緒。
瞿末予遞給沈岱一瓶礦泉水,沈岱接過來喝了半瓶,又把窗戶降下一條縫,對著自己的腦門兒吹,他很想把酒勁兒壓下去,他不想在瞿末予面前亂七八糟的。
“把窗戶關上,噪音太大了。”
沈岱只得升上窗戶:“瞿總……”
“不要再道歉了。”
“是。”藉著酒勁兒,沈岱的膽子也大了起來,“瞿總,我們要離婚嗎?”
“什麼?”
“尤柏悅,如果只是被臨時標記,您是不是要去和他結婚。”
“我沒那麼閒。”
沈岱鬆了一口氣:“那您讓我打聽這個……”
“這個資訊對我有用。”
“哦。”
一陣沉默。
“瞿總。”沈岱感覺自己的大腦裡有兩撥人在拉鋸,他十分想要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但又十分確定自己不該說,可他還是說了,“我知道尤柏悅是臨時標記,是因為,我也有過一個臨時標記,是您給我的,您還記得嗎。”
瞿末予沒有任何回應,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車廂這麼小,不存在他聽不見或漏聽,但他彷彿充耳未聞。
“臨時標記,確實和永久標記有些像,但不是……”沈岱慢騰騰地說,“但是我有過。”
又是長久地沉默。
最後,沈岱很小聲地說:“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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