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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沉雷,石階上響起“啪啪”的雨點聲,轉眼間,空中拋下了萬道雨絲。
倚闌抬起頭來,痛苦地一聲呻吟。
她突然看見易先生走進了客廳,神色陰沉而冷峻。
“哦,先生……”倚闌有些慌亂地叫了一聲,“我們的課還沒上完……”
“今天的課,不上了!”易君恕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往樓梯走去,“小姐倒是給我上了一課!”
倚闌愣住了。她第一次意識到,這位老師的“師道尊嚴”是凜然不可犯的!
雨幕籠罩了港島,烏雲吞沒了太平山頂,濛濛水霧在濃黑如黛的山腰遊動。維多利亞海峽白茫茫一片,匆匆歸來的漁船如飛鳥回巢,銅鑼灣、包箕灣避風塘帆檣如林。山與海之間鱗次櫛比的街市,都融入一幅水墨淋漓的天然圖畫,多少樓臺煙雨中……
半山花園道上,林若翰的私家轎顫悠悠地回來了。轎伕單薄的衣衫早已溼透,貼在筋肉隆起的肩背和雙腿上,穿著草鞋的赤腳在溼漉漉的山道上攀登,時時都要提防失足滑倒。自己磕破皮肉倒無所謂,千萬不能摔著了牧師。兩名轎伕一前一後低低地喊著號子:“上,上……”
這轎子本無轎簾,僅在轎頂覆蓋布篷,四周漏空,難以遮擋較大的風雨,林若翰撐起他那隨身攜帶的雨傘,伸在前面,但褲子和皮鞋也已經被打溼了。這個鬼天氣!他在心裡說。英國人對天氣有著特殊的敏感,幾乎在一生中的每一天都要變換著不同的語言議論天氣,埋怨多於讚揚。尤其是今天,今天是什麼日子?由維多利亞女王委任的第十二任港督卜力爵士蒞臨了,這是香港的一件大事。碼頭上,“米”字旗高高飄揚,本港軍政要員和社會精英齊集恭候,頭戴高高的黑熊皮帽、身穿鮮紅制服、腰挎戰刀的儀仗隊筆直地分列兩邊。為總督準備的專轎精緻華美,八名華人轎伕頭戴傘形紅纓帽,身穿大清國官差的號衣。當總督踏上香港土地的那一刻,停泊在港內的所有輪船都拉響了汽笛,皇家艦隊鳴禮炮十七響,在場的華人代表還“噼噼啪啪”放起了鞭炮,樂隊高奏大英帝國的國歌《神佑女王》,那是何等威武煊赫的時刻!可惜天不作美,偏偏在這個時候風起雲湧,電閃雷鳴,下起了傾盆大雨,頓減了這一盛事的熱烈。幸虧英國人歷來有未雨綢纓的悠久傳統,雨傘幾乎成為身體的一部分,數百把清一色的黑傘在同一瞬間撐開了,碼頭光潔的石板上突然冒出了一片黑色的蘑菇。其間也夾雜著少數女士們的花傘、華人士紳的紅色油紙傘和轎伕們那土黃色的竹編斗笠,一起在白浪滔滔的維多利亞港灣旁邊湧動。那些必須保持軍容的軍人和沒有帶雨具的各色人等,當然只有任憑大雨的沖刷。在濃密的雨幕中,新任總督卜力爵士舍舟登岸,他經過兩個月的長途跋涉到達這塊領土,竟然無法清晰地看上最初的一眼,自然也是憾事。儀式不得不簡化了,總督沒有發表即席演說,匆匆向人群招了招手,便在前呼後擁之中一閃而過,匆匆鑽進了八抬大轎,這不免使久候在此欲一睹總督丰采的人們頗為掃興。林若翰只在匆忙中和輔政司駱克握了握手,卻連總督的面目都沒有看清,只看見跟在總督身後的一條狼狗,那是他不遠萬里從倫敦帶來的。年近花甲的老牧師感到一陣悲涼,雨絲打在臉上,海風吹在身上,時屆深秋的香港也真是有些冷了。
總督的八抬大轎在一群四抬官轎的簇擁下進入繁華的市區,穿過維多利亞城前往上亞厘畢道總督府,惡劣的天氣使得街上絕少行人,以致沒有形成萬人空巷爭看總督的景觀,這一特殊的日子便也少了許多光彩。
林若翰的私家轎尾隨在官轎大隊人馬之後,在花園道與上亞厘畢道相交的路口各走各路了。總督府裡有一頓豐盛的午餐,林若翰家裡也有一頓雖然不一定豐盛但卻溫暖的午餐,他的女兒和僕人在等著他。在轎子的顛簸和風雨的侵襲之中,他渴望快一些回到自己的“私人城堡”,在那裡,他是“總督”。
阿寬遠遠看見牧師的轎子來了,撐著一把油紙傘趕快跑去開啟大門,迎候著主人。這使林若翰一陣感動。轎子沒有在大門外停下,一直抬進了院子,抬到小樓的臺階前。阿寬撐著傘,小心地攙著他跨上了臺階。
易君恕從樓上自己房間的視窗注視著這一切。他為冒雨歸來的翰翁不安,卻並沒有下樓去迎接。因為在這個家庭,他的位置太特殊了,既不能像僕人阿寬、阿惠那樣殷勤主動,又不能像倚闌那樣隨心所欲,他是一個不得已闖入了別人家庭的局外人,時時要提醒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必須得體適度。而要做到這一點又是很不容易的,如果剛才在一怒之下和倚闌小姐發生衝突,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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