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源質之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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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誠突然道，“有人在等我回去……不管怎麼樣，至少有一頭大猩猩在等我回去。”

他緩緩地向外抽手，蔓延的混沌一點點從身體上剝離。

混沌的世界中突然透出了一絲光明，隨即，這裡發生了振動，難以言喻的光輝將黑暗湧動的世界撕裂了一個小口子，彷彿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門戶。

龍神誠驚訝地回頭，光芒雖然耀眼，但他卻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邊的人，時崎狂三和腦蟲們就在世界的那頭，彷彿在喊叫著什麼，但他卻什麼都聽不清楚。

但是不管怎麼說……

“你看啊……這些傢伙也在等我回去。”他竟然笑了起來：“所以，阿撒託斯，我不知道我是誰，但我知道，我不會成為你。”

連線混沌的手掌毫無遲滯地拔出，沒有沾染一絲黑暗，龍神誠凝視著自己的手，輕聲道：“別人都覺得我每件事情都能算計得清清楚楚，但事實上，我倒是活得糊里糊塗，不過唯有一點可以肯定，我一直在極力避免的事情，就是變成一個毫無感情的傢伙。”

阿撒託斯的軀殼既沒有憤怒，也沒有焦急，它任由龍神誠脫離，依舊嚎叫著，吹著長笛，拍打著巨鼓，肆無忌憚地扭動著、狂歡著、蠕動著。

龍神誠失笑道：“你活得可真快樂。”

他拍打了一下阿撒託斯的身體，輕聲道：“從前有一個家庭富裕的大小姐，她被父母定下了婚事，於是她對婚後的生活十分擔心和恐懼，因為她不知道將來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然後她嫁人了，丈夫對她很好，她活得既富足又充實，在閒暇之餘，她回憶起嫁人前的擔憂和恐懼，覺得十分好笑……現在的我，大概也是這樣吧。”

“或許有一天，我終究會成為你，那時的我也應該覺得現在的我很可笑吧，為了虛幻的所謂的感情，放棄了觸控真理之門的機會，或許總有一天我會明白，現在堅持的一切都是不可理喻的空幻。”龍神誠推了推眼鏡，淡然道，“但是如果那時的我依然能夠回憶起現在的感受，回憶起人的短暫一生可以過得平凡而滿足，那這一段選擇就並非毫無意義。”

舊日支配者們發現了龍神誠的脫離，紛紛發出了憤怒的嚎叫，慢慢地圍了上來。

龍神誠推了推眼鏡，環視著瘋狂的魔神們，冷冷道：“你們活膩了？”

伴隨著他的話語，一聲在混沌之中依然響徹世界的轟鳴突然響起，從混沌中透射出的屬於另一個世界的光明驟然強烈了千百倍，甚至動搖了這個混沌世界的根基。

舊日支配者們驚叫著後退。

“我明明來到了這裡，為什麼固有結界依然在那邊存在著？”龍神誠皺了皺眉頭，這才注意到異常，“……看來‘世界’並非我想象得那樣簡單，不過想要探究，就要等待以後了。”

他最後一次凝視著阿撒託斯那不可名狀的形體，笑道：“我走了，順便說一句，你的笛子吹得真難聽，好好練練吧。”

他的身體漂浮起來，向著光明的源頭飛去，他的身下，混沌的世界充斥著虛無，肆意地翻滾著、否決著一切，舊日的支配者們仰天嚎叫，一切構成了狂野與神聖的圖畫。

最終龍神誠消失在入口處，光明的門戶也漸漸關閉，這個世界離開了唯一的客人，再度回覆成沒有任何意義的混沌之潮，阿撒託斯慢慢停下了動作，用舊日支配者特有的方式與他的下屬們交流著。

“奈亞拉託提普，把他帶回來。”少數幾個可以在宇宙中自由行動的支配者領命離去。

阿撒託斯猶如本能一般的混沌之音突然有了一點澀然：“笛子……很難聽嗎？”

舊日支配者們面有難色，克圖格亞傻乎乎膨脹了一下她那火焰般的身體表示贊同，隨即，阿撒託斯的一隻觸手閃電般掠出，眨眼間就不知道把火焰者拍到哪裡去了。

舊日支配者們被這個衝擊性的事實嚇得連嚎叫都忘了，但他們回過神來之後，阿撒託斯再度開始了盲目痴愚的演奏，身體亂舞，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只有少數幾位支配者心有所悟，剛剛的融合雖然宣告失敗，但是在兩者交融的過程中，阿撒託斯和龍神誠都在不經意間在對方的存在中留下了一點殘餘。

於是混沌與秩序都不再純粹，絕對的理性與本能的混亂都摻入了雜質。

一切大概……都改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