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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無垠的草原上,一支駝隊慢慢走來,從那斜向走勢的低矮丘陵處開始再往西,就是突契人的領地了。
風颳得很急,狂風捲著雪花漫天飛舞,耐寒的雙峰駱駝不緊不慢地走著,駝上的行旅都伏著身子,用厚厚的毪巾把頭臉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眯起的眼睛,饒是如此,無孔不入的風挾著雪沫子,還是針一樣往身上扎。
這兒的溫度比起同處冬天的漢地至少要低了十度,楊帆渾身裹得嚴嚴實實,還恨不得再找個套子把自己徹底套起來,在這風雪中煎熬了一個多時辰,他開始明白,為什麼嚴寒地區的人普遍嗜酒,他現在也想狠狠灌幾口酒來禦寒了。
令人絕望的風雪鋪天蓋地,楊帆原以為它要刮上三天三夜,可是忽然之間風就停了,風一停,整個雪原都馬上平靜下來,天色很快變成了純藍色,在別處任何地方都看不到這麼純淨的藍。
緊接著,又開始出現一朵朵白雲,玉般質地,如陽光下新摘的棉,白花花的耀眼。在這天地之間,那支駝隊就像一幅巨大畫像中抽象的一筆,僅僅是一筆,放在不起眼的角落裡,在這廣袤浩瀚的天地中顯得是那麼微不足道。
隊伍中的人都解開了滿是雪霜的毛巾,輕鬆地透著新鮮空氣,駱駝行進的腳步也陡然加快了許多。
導路的斥侯突然道:“楊校尉,那邊有一戶牧人。”
楊帆聞聲望去,看到有一處雪丘似乎有些異樣,仔細再看才發現居然是一頂氈帳,楊帆低聲吩咐道:“不要打擾他們,也不要做出什麼大驚小怪的動作。記住。我們現在是契丹人了。”
斥侯答應一聲,驅策胯下的駱駝向前馳去。
駝隊繼續前行,轉了一個角度,楊帆才看到那戶牧人的門戶。門開了一個口子,雪已經厚積半人多高,主人正從那個口子爬出來,想要清理帳頂和周圍的積雪,看見這行遠行的客人,便手搭涼蓬向他們觀望一下。然後便大聲招呼起來。
楊帆只懂得簡單的突厥語,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便向斥侯問道:“他喊什麼?”
斥侯道:“他說,請遠來的客人幫他清理一下積雪,他願意以好酒和鮮美的羊肉款待我們。”
楊帆想了想。吩咐道:“原地停下歇歇,派幾個人過去幫忙,小心別暴露身份。”
斥侯答應一聲,整個車隊便停下來,十幾個人躍下駝背,向那氈帳前趕去。
楊帆看看那半埋在積雪中的氈帳,搖搖頭道:“他們的生活還真是艱苦。這樣的冬天……”
楊帆沒有再說下去,他們生活艱苦不假,或許這也是他們世世代代延續下來,不管是狄、戎、匈奴、突厥還是什麼其他民族當家。整個遊牧民族都始終把中原當成他們的補給站和侵略目標的重要原因。
但,侵略者就是侵略者,他們最大的敵人是天與地、風與雪,中原農耕最大的敵人或許就是他們。侵略與反侵略,迴圈著天地的法則。為了生存。作為中原人的一份子,楊帆無法表示對敵人的同情。
斥侯幸災樂禍地笑道:“帳前的雪要比咱們站腳的地方厚幾倍的,草原上都是這樣,風雪一起,颳得鋪天蓋地,遇到阻礙就會形成旋風,雪在那兒就會越積越厚,氈帳和山窩子一樣,也是最容易積雪的地方。
暴風雪中,他們只能在帳篷裡邊靠肉乾和牛糞撐著,有時候,風雪時間太長,會把帳篷整個兒埋住甚至壓塌,那他們就得活活凍死了。所以,只要風雪一停,他們馬上就得清理帳頂和四周的積雪,以防下一場風雪的到來。”
古竹婷忽然湊過來笑道:“不過這兒的羊肉可是真不錯,你有口福了。清水煮羊肉,稍放一點鹽,不需要任何調料,那羊肉又鮮又香,沒有半點羶味兒,這裡的草原上生長著大片沙蔥,這兒的羊從小就吃那個,身上自然去了羶味兒。”
楊帆睨了她一眼,笑道:“想不到你對草原還挺了解。”
古竹婷得意地一笑:“那是!”
考慮到這個地區的牧民與漢人關係過於緊張,如果碰到散落在草原上獨自過冬的牧人還好,如果碰到大群的牧人聚而過冬,很可能會對他們有所不利,所以楊帆等人扮成了契丹人。
契丹人雖與突厥人有仇恨,但是大部分時候,契丹人是作為被欺負的一方。所以這仇恨主要集中在契丹人一邊,如今他們作為契丹使節的話,就不太容易受到突厥部落的傷害。
楊帆一見到古竹婷就摸臉,是因為他現在的臉完全就是另一個人。
當李多祚、馬橋等人都認為只有他才是最適合的使者人選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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