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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首七絕,已然實屬不易,而楊帆此前再三表現了對詩詞的不屑,顯然在這上面他以前是沒有耗費多少心力去做學問的,那麼他能做出這樣一首好詩,就尤見其功底了。
這種態度和成就上的強烈反差,才是最令人驚豔的,人人都在等著他和出一堆真正的泥巴,偏偏他就捏出一個形神兼備惟妙惟肖的泥人兒出來,如此看來他先前的姿態顯然不是惺惺作態地為自己找藉口,而是真的不屑。
寧珂眼中倏然閃過一抹異采,李慕白鬍須捻到一半便停在了那裡,半晌才緩緩順了下去,看向楊帆的眼睛浮起幾分笑意。楊帆吟完這首詩,見半晌無人應聲,只好繼續作完這場秀,拱手向眾人道:“獻醜!獻醜!”
楊帆幼承家教,尤其是父親被貶謫嶺南之後,他把重振家聲的希望全部寄託在這個唯一的兒子身上,對他的教育更為費盡心思。
再後來,楊帆隨著師傅去了海外,他的太師傅虯髯客雖然形貌粗獷,昔年又是綠林之首,但他是揚州首富之子,自幼延請名師教授,也是滿腹學問。他當年想爭天下,靠的可不是蓋世無雙的武功,而是滿腹經綸、治世之才。
在海外這些年,虯髯客沒有指點過小徒孫的武功,但是文教卻是親自著手,楊帆的文采自然是不差的。
一位老者哼道:“恭為德首,慎為行基!年輕人,你既擅作詩詞,後花園中眾世家子邀你吟詩作賦時,不管你心中如何不屑,隨意應承一下又何妨?又何必刻意貶低,譁眾取寵呢?須知勢不宜恃、氣不宜狂,含蓄退遜,方是謙謙君子之道。”
楊帆拱手道:“這位長者是……”
獨孤宇替那老者答道:“這位長者,是博陵崔公。”
原來是博陵崔氏,那麼不管他是崔閥閥主還是崔家的一位重要長者,那都是極了得的一個人物了。楊帆誠懇地道:“長者面前,敢不坦率直言?晚輩並無譁眾取寵之意,而是對詩詞之道確實就是這麼一個看法。
晚輩既不屑於它,又何必掩飾自己的輕慢。今日堂上,若非長者要求,晚輩也不會做這首詩的。若是天下太平,晚輩又出身高門士家,既不用憂國憂民,也不用為口食奔波,說不定也有閒情逸致與眾公子吟詩作賦自得其樂。
可如今安西四鎮重歸我朝,四鎮是打下來了,吐蕃與突厥念念不忘斷我退路,重奪安西;南疆之中種種變亂,眼下是安撫下來了,可重要的還是朝廷接下來的種種政策,否則叛亂再起,便成大禍。
朝中酷吏橫行,諸位長輩既對晚輩之事知之甚詳,想必也清楚晚輩與酷吏們鬥爭的慘烈,如此種種關乎國計民生、家國天下的大事面前,詩詞之道自然就是一團泥巴了。若是晚輩這首詩還入得各位長者法眼,在晚輩看來它也就是一團捏得好看些的泥巴而已,實無大用。”
崔公還要說話,李慕白已然笑道:“崔老頭兒,你要和二郎談的事情,是家國天下呢還是詩詞歌賦?你是打算說服二郎,讓他從此浸淫詩詞之道,成為一代詞宗或者詩壇大家還是朝廷幹臣?”
崔公一愣,隨即啞然失笑。這種事,他的確沒有必要和楊帆糾纏。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是家族的傳承、天下的太平,詩詞這種東西,他也有許多年不曾在意了,李慕白如今喜歡收藏,他則喜歡遊山玩水,如果大事需要,這些雅好也可以隨時犧牲的,楊帆重不重詩詞,他哪裡在乎過,怎麼偏為此事起了爭執?
這些長者倒也豁達,一俟想通此事,便一笑置之了。崔公絕口不提詩詞,而是正色說道:“二郎可知我們這些老頭子今天要見你,究竟是為了什麼嗎?”
楊帆似笑非笑地道:“晚輩揣測到一二,前輩大概是想栽培晚輩,為世家的傳承與存在效力吧?”
這間屋子裡沒有不可信任的人,縱然有人願意為了厚利背叛別人,可是沒有人會為了厚利背叛自己,而且也沒有人付得出足夠的代價讓這間屋子裡的人背叛什麼,因此楊帆開誠佈公,毫無掩飾。
李慕白微笑道:“二郎是聰明人,那老夫也不打馬虎眼了。只要二郎願為我們所用,我們可以提供一切資源幫助你,最遲五年,讓你成為侍郎;再十年,成為尚書。又七年,入政事堂!五旬之前,便得以拜相,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呵呵,送你一個楊相公,你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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