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 住山不記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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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厲從空的劍氣已經劈到了花玉樓面前。花玉樓五指一用力，將照時留拂到身側，伸出另外一隻手，掌上三枚戒圈掠過光芒，在掌中極速形成一道屏障，當厲從空的劍氣穿透屏障時，凌厲的劍意竟然化成數以千計的重瓣海棠花。

風中全是海棠馥郁的香氣，好似一息之間，滿樹鮮紅色的海棠花盛開，漫天赤色的鳥掠過兩人。

花玉樓隨手摘了一朵海棠花，當著厲從空的面，兩指捏著照時留的下巴，輕描淡寫地命令弟子。

“張嘴。”

照時留微微張嘴，他便將那朵海棠推入弟子口中，金仙抬眸，似笑非笑地掃著厲從空，語氣足夠陰陽怪氣：“大師尊，性子急可不是好事。您老人家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踹我大門，又是因為什麼？”

厲從空掌上青筋暴起，額角直跳，深呼一口氣，沉沉地盯著兩人，最後提著劍指向照時留：“三日前，我同你說了什麼？”

照時留一愣。

三日前在過重山分開時，厲從空命他回來同花玉樓道別，隨後到明光堂找他學劍，沒想到他在過重山殿外睡著，並且一覺睡了三日，所以厲從空今日提劍上門是來抓人的，不過意外撞到師徒二人上藥，產生了誤會。

對上厲從空暗含怒意的目光，照時留也不敢說謊，只能如實回答，花玉樓倒沒有為難他，聽說是他自己想學劍後，便一挑眉，有些悵然地說：“其實，三師尊也能教你。”

“呵，花玉樓，你教了他十五年，教會了他什麼？趴在你身上給你上藥？”

花玉樓白了他一眼，當即喚照時留進屋收拾東西。照時留抱著藥罐走近自己房間，瞧見凌亂的被褥中閃爍著一點光，他跑過去，撿起自己丟失的戒圈，愛不釋手地捧在掌心，他原本還以為真是一場夢，所以心中失落，沒想到自己真有風不晚的戒圈。

花玉樓也瞧見了他手裡的戒圈：“給師尊看看？”

照時留遞過去。

花玉樓摩挲著上面的刻紋，神色未變：“是件不錯的法器，留著吧。”

他也不問照時留從哪獲得的，照時留仔細觀察他的神色，見他不是不喜，猜出對方多半知道那枚戒圈是風不晚送給他的，於是提筆寫了話，又扯了扯花玉樓的袖子，將鶴紙遞給對方。

照時留：師尊，二師尊為什麼會從過重山出現？他不是一直在雲銜山閉關嗎？

花玉樓疑惑地嗯了一聲：“那小子是在閉關啊，誰告訴你他離開雲銜山了？”

照時留摸不著頭腦。

花玉樓恍然大悟：“我忘記同你說，風不晚閉關的地方就在百丈飛瀑後面。那裡原本有一處天然的洞穴，雲銜山先人發現後便將其建成了懸空閣。你害怕的那座鐵鎖長橋，雖然兇險，是不是從未有過有門中弟子落下長橋的傳聞？就算失足掉下去，也無人傷亡，其實就是因為風不晚的神識覆蓋了那附近百里土地。若有弟子不慎掉下去，他會施以援手。”

照時留聽完，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是捏著戒圈在掌中滾了一圈，垂著頭想，哦，原來誰掉下去，神仙都會去救。這麼想著，他便將串著戒圈的鏈子戴在了手腕上，就挨著自己金鈴鐺，就算行動，偶爾也會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照時留也沒多少東西需要收拾，他在屋內小陀螺一般竄來竄去時，花玉樓就坐在床榻上無所事事地看他：“小石頭，你去了明光堂，可要記得想三師尊啊！”

“小石頭，大師尊要是欺負你，你就回來告訴我，我肯定把他明光堂大門也踹下來。”

“小石頭.....”

花玉樓絮絮叨叨地說著話，一轉眼照時留抱著行囊站在他面前，神色認真，也學著他的模樣，輕輕拍了一下的花玉樓的發頂，純當做安撫他。花玉樓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正想開口，門外厲從空不耐煩地催促照時留。

“還沒好？”

花玉樓嘖了一聲。

照時留搖了搖腕上的鈴鐺，向外走，沒走兩步，察覺一雙手抄過自己的腰，花玉樓從身後抱住他，照時留見不到對方的面容，花玉樓的聲音從頭頂響起來，有些不捨：“小石頭，快些長大吧。別讓我等久了。”

照時留想去抓花玉樓的手腕，但入手時，卻觸到了一朵輕柔的海棠花，他轉過身，花市無塵中已經沒有花玉樓的身影，只有掌中的那枚重瓣海棠紅如硃砂痣。

一路上，他都捧著那朵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