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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海又恐皇帝召喚的時候聽不到聲音,和雁聲兩個苦哈哈地守在樓梯底下。

兩個奴才著著實實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容宸寧又探了探凌妝的脈搏,還好,眼下的情況,在自己手上,絕不會有性命之憂。他稍微定了定神,開啟門,親手在床前擺好了兩個炭盆,在浴桶邊還留了兩個,連人帶被將她抱起,又幾乎連人帶被將她滑進了浴桶,這才抽出沉重****的錦被。

站在樓底下的奴才們只見一床大被凌空飛來,趕緊接住了,一瞧,沾了不少泥與水。主子愛乾淨,自然是用不得了,雁聲朝亭海點點頭,自去儲備的箱籠去翻找新被子。

蕭瑾被龍城衛押在一層走道靠板壁站了,擔心多時,體力也大大透支,他沿著板壁滑倒在地,心中卻刀割般地疼起來。

一場逃亡,變作了一場鬧劇,居然還要欠容宸寧的情……

不!想到凌妝眼下的情景,豈不是清白不保?

這可如何對得起容汐玦?

蕭瑾腦中嗡嗡直響,牛筋繩吃了水,在身上箍得越來越緊,令他連跳起來的力氣似乎都抽盡了,英雄末路,何至於此!

容宸寧取羊絨織就的巾帕替凌妝輕輕拭去面上殘留的泥星子,泡在熱水中,她似乎有了知覺,輕輕攏起了眉頭。

他大喜,輕輕開啟她的髮髻替她濯發。

柔順的青絲鋪陳在水面上,環繞著她雪白的面板,構成絕美的圖畫,容宸寧終於意識到什麼,臉紅心跳,竟如初出茅廬的犢子,連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雁聲小心地在門外回稟:“皇上,奴婢取了兩床新被褥。”

門開啟一條僅側身可入的縫隙,容宸寧當門而立,木著臉取走。

雁聲驚異地發現,主子往常如玉的面色粉生生的,像極了花王牡丹的名品“趙粉”。

容宸寧換去被褥,細心地替凌妝把通身都清潔乾淨了,有些地方,雖然未曾細細看到,但拭去水珠的時候,難免,真的是難免入了眼。

匆匆將她塞回被褥,又在腳上腰上塞了三個湯婆子,容宸寧直起腰來,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望著熱氣騰騰的炭盆子,他分不清是熱的還是慌的。

凌妝做了一個噩夢,十分難受的噩夢,但是從夢中掙扎醒來的時候,夢境卻忘了個乾淨。

未曾睜開眼,她就聞到了被子上好聞的香味,那是綜合了陽光、艾草、龍誕等薰香而得的味道,令她想眷戀其中不那麼快睜開眼睛。

但是心裡模糊的疑問排遣不去,她還是努力撐開了眼簾。

頂上是上了清漆的細密木檁子,斜斜地鋪設出一個角度,床對面有窗,外頭好像下著雪米,沙沙響成一片。

凌妝動了動,發覺自己周身痠痛,沒有一點力氣。

沒死!

真好。

她方在心裡感嘆,一張溫柔的笑臉突兀地出現在頭頂上方,親暱地扶了扶她的額頭。

凌妝全身僵硬。

這人如今化成灰她也認不錯!

死對頭——容宸寧。

真好的感覺變作了真糟,逃了半天,又回到原點,凌妝無話可說。

“終於醒了,喝點粥?”容宸寧控制著語調,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

凌妝才想起要問他什麼:“蕭瑾呢?”

容宸寧方才明明很高興,卻被這三個字激得站了起來,什麼話也沒回答。

只聽得兩扇門開合的聲音,他居然就這麼走了。

凌妝想坐起來,身子卻軟成棉花一般。

下面傳來聲音:“給他鬆綁。”

凌妝不知這他指的是誰,心吊了起來。

內侍們給蕭瑾解開牛筋索,蕭瑾依舊靠坐在板壁上,仰著頭冷冷盯著負手而立的容宸寧。

“還不謝恩!”亭海踢了他一腳。

蕭瑾陡然出手抓住亭海的腳,望外一送。

幸虧亭海也是懂拳腳功夫的,跌出去扶著欄杆站定了,一雙眼睛骨碌碌溜著自家主子,盼他替自個兒出頭。

蕭瑾失了束縛,眼角已帶過船側擱著的舴艋舟上。

“敗軍之將,脾氣還不小。”容宸寧單吊起唇角,露出一絲陰柔的狠戾之氣,“你當朕喜歡留著你這條命?”

蕭瑾扶著板壁站起來,甩了甩手腳,站直了身子。

他身上猶自穿著那身女裝,如今髮髻散亂,粗眉顯出鋒利的稜角,便有些不倫不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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