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媽媽胸口那顆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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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李總茶飯不香，寢食難安，竭盡全力足跡大街小巷、窮鄉僻壤尋找蘭花，又是報案件，又是貼告示……透過各種辦法和關係，使盡渾身解數，也沒有找到一點兒關於蘭花的訊息和線索。倩倩變本加厲在爸爸面前哭哭啼啼、死纏硬磨要媽媽。一天下來，公務事、家事等往往弄得李總焦頭爛額的。有時倩倩鬧急了，李總就自我慰藉說：“乖女兒，你就罵我，大聲的罵吧！這都是我的錯，你罵夠了，罵透了，我會好受的。只要你開心了，任憑你怎麼做，爸爸決不怪你！你要相信我，總有一天我們會找到你媽媽的。”

一天，李總出差回家突然帶回了“媽媽”，倩倩喜出望外小牛羔似的撲倒在“媽媽”的懷裡，母女耳鬢廝磨，目光交相糅合。倩倩感覺自己好像躺臥於溫暖舒服的避風港或者四面環山的廣袤田野裡，到處灑滿金色和煦的陽光，花香四溢，麥苗兒嫩青……她的身體蜷縮而嬌小，如綠葉上晶瑩的露水，似商店裡晶瑩的珍珠瑪瑙，玲瓏美麗，感覺幸福而滿足。此時她和杜鵑心貼心，呼吸均勻而平靜。

蜜月很快過去。一天，倩倩無意間發現媽媽胸口那顆痣竟不翼而飛了，驀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沉甸甸的滋味。記得懂事的時候，媽媽曾經跟她說過，那顆痣讓相面先生看過，說它是逢凶化吉的福痣，一家人的幸福全在那上面呢……於是，倩倩悄悄靠近杜鵑神秘地問：“媽媽，您胸口那顆痣呢？”

“啊！”杜鵑莫名其妙，怔了一會兒，還是反應了過來，索性回答：“丟了。”

“啊！媽媽，您太粗心了。別的東西可以丟，這怎麼能讓它丟呢？”倩倩埋怨說。

時間浪花般淘濾沉澱著人的感情，按說時間越長血濃於水的母女感情就越顯得彌足珍貴，但倩倩反而隱隱覺悟出了骨肉分離的痛苦。唉，正是媽媽胸口那顆不起眼的痣在作祟，她漸漸感覺到媽媽的痣沒了，媽媽變味了，媽媽陌生了，自己的幸福也跟著丟了。

無論杜鵑怎樣傾心喜愛倩倩，呵護倩倩，都改變不了她在倩倩心目中的虛偽形象。難道就因為倩倩長高了一點點嗎？她那天真稚氣的性情突然哪裡去了？是的，隨著年齡，她再也不會淘氣地鑽進媽媽的懷裡，好奇好玩輕輕撫摸媽媽胸口那顆紐扣般黑黑髮光的痣了。有時她甚至討厭起杜鵑來，覺得杜鵑好像一個十足大騙子闖進了她的家裡有意騙她。也難怪，小孩子都要慢慢長大成熟複雜的啊。

接下來的日子裡，倩倩似乎多了一個心眼兒，有意無意留心起杜鵑一點一滴的生活細節來。她最終斷定，媽媽真的被偷樑換柱了。杜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哪像原來的媽媽啊？於是她不知不覺喊媽媽的口味輕了淡了，即使喊了，嘴裡蹦出的話兒也乾巴巴的沒有一點兒滋潤和甜氣。

倩倩的突然變化，的確讓杜鵑感到手足無措，不過她還是很快平靜下來，心裡明鏡似地說，這事遲早要暴露的。不是不願意，而是不想太早，因為她實在不願看到倩倩過早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