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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的夏天是比較難熬的,太陽儼如噴火一般,毒辣辣地照射在大地上,整個土地都燃燒起來,但京兆的火辣比起江南的悶熱又好一些,京兆的夏天儼如進入爐膛,江南的夏天則是進入蒸籠,那種帶著水汽的燜蒸,讓人無處可逃,不像北方,躲在樹蔭下有風就很涼快。
唐宋的度夏都是用冰塊,每個大戶人家都有冰窖,冬天去河道上游處運回冰塊,儲存在冰窖內或者冰井內,夏天放在夾牆內降溫,或者做成美味的冰飲子。
進入六月後,太陽就開始噴火了,無情地炙烤著大地,在太陽下忙碌半天,就會被燒脫一層皮,這對賣苦力的民夫尤其殘酷。
儘管天氣極熱,陳慶和相國以及數十名官員還是來到了東城外的廣運潭,當然,他們不是來視察廣運潭開鑿,而是迎接從遙遠北方過來的戰利品。
從臨璜府運來的戰利品,在路上足足經歷了三個多月,才抵達京兆,十幾萬輛大車的財物,輾轉一千多里,運到大興府後上船走永濟渠,進入黃河,又從黃河穿過三門峽後,進入渭河,再經天寶渠運到京兆。
這還是第一批,三千多艘兩千石貨船,一共需要一萬多艘貨船,至少要運四五趟才能全部運完,要運到年底了。
官員們站在大棚下,望著一艘艘兩千石貨船靠岸卸貨,每個人神情都很複雜,這些財物就是當年金國從汴梁掠奪而走,經過二十餘年,這些財物又重新奪回來了。
一隻只大箱子從滑梯卸下,勞工又把它放進驢車運去倉庫,徐先圖走到一口大箱子前,輕輕撫摸著箱子上的字。
陳慶走上前笑道:「徐相國認識這箱子?」
徐先圖苦笑一聲,「豈止認識,上前的字就是我寫的。」
陳慶走上前好奇看了看,上面寫著質金千兩,還有一個模糊的印章,時間是宣和四年。
「這是一千兩黃金?」
徐先圖點點頭,「當時我考上進士不久,被分到戶部,戶部要發行會子,發行會子要有依據,依據就是五十萬兩黃金和五百萬兩白銀,我作為戶部官員就參加計檢,確定這是一千兩黃金,然後就封箱釘死,我在上面寫上「質金千兩」,並蓋上戶部封印,這些黃金白銀就放在質押庫,憑它來發行會子,以後會子收回來,再發行新會子,當時發行會子還是有依據的,就是用這些黃金白銀質押,後來金國把這些質押的黃金白銀搶走,會子就失去了根基,變得一文不值,最後淪為廢紙,想到這些,心中感慨啊!」
陳慶笑道:「其實朕還有一個問題一直糊塗,正好請教一下徐相國!」
「不敢,陛下請說。」
「當時西軍奪取這些財物,朕還以為大部分都是銅錢,後來發現居然沒有銅錢,朕就糊塗了,按理,唐朝的開元通寶也在宋朝通用,兩百多年鑄造的銅錢流傳下來,數量可想而知,加上北宋一百多年的發行銅錢,每年至少鑄造五十萬貫吧!還有私鑄的銅錢,這些銅錢至少有兩三億貫,都到哪裡去了,最後臨安朝廷準備鑄造鐵錢,濫發會子。」
徐先圖微微笑道:「銅錢不足問題在北宋後期就出現了,要不然川陝就不會發行鐵錢,交子也由此出現,我們也總結過問題出在哪裡?一個是民間儲存,因為發行紙錢,大家信不過,大戶人家都把銅錢儲存起來,還有厚葬,還有寺院鑄造銅像熔解銅錢,再有就是戰亂,百姓逃避金國入侵,銅錢不好攜帶,都深埋在地下,準備回來再取,結果再也回不去了,其實這是最主要的原因,別看當初臨安房價暴漲,畝價萬貫,實際上成交很少很少,誰能輕易拿得出幾萬貫銅錢?」
「但京兆的土地卻是真金白銀!」
「陛下,京兆的土地是天下人來買,臨安雖然是都城,但它曾被完顏兀朮率軍攻佔,天
下豪門世家並不太信任它,但京兆不一樣,西軍驅逐韃虜,恢復漢家江山,憑這一點,就給了天下豪門世家安全感,他們願意把錢投到京兆。」
陳慶點點頭,「銅錢還是有的,朝廷透過土地把天下豪門鉅富的存錢收集起來,然後再透過財政把它開銷出去,比如給軍隊俸祿,修橋築路,興修水利,再把錢流到百姓手中,水就活了。」
「陛下說得一點沒錯,錢是有的,關鍵是要讓它們流動起來,朝廷有很多資源,都可以慢慢利用起來。」
陳慶和們只看了半個時辰便乘坐馬車回去了。
徐先圖和周寬坐一輛馬車,周寬出任門下侍中,他對朝廷的決議有稽核權,不過他和徐先圖坐一輛大車,是想和對方談一談分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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