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 巧言（除夕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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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跟平常一樣，上公堂領判條，送到各獄即可完事兒，豈料此人到了府君面前竟敢不服公判，還大肆鬧將了起來，如今一殿子的“鬼”都拿他當笑話看，上頭府君更是面沉如水、將要發作，直把這鬼差給急得滿身大汗如瀑滾落，一頭出死力扯緊鎖鏈厲聲喝止，一頭還要在府君處告饒請罪，忙得不可開交。

那乞兒魂被鐵鏈拉得站立不穩，一屁/股跌坐到墨石地磚上，他是靈體，摔下去並不會痛，他卻索性賴在地上不起來了，將雙腿一盤，像個市井潑婦一般地叫罵起來：“府君斷案不公，我不服；鬼差當眾打人，我不依。”

那鬼差又急又氣，怒道：“你這人好不講理，我哪裡打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

那人生前恐怕是個混混，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從來不在乎顏面，也根本不知道害怕兩字兒怎麼寫，要論講歪理，鬼差可不是他對手，只見他毫無懼色地反駁道：“要不是你鎖著我的手腳，我會任你拉扯嗎？你不出力拉扯，我又怎會摔倒？這大殿上誰也不是瞎子，都看得真真兒的，就是你這鬼差仗勢凌人，欺壓於我。”

“你……”鬼差氣急難言，額頭青筋爆起。都是做慣這拘魂差事的，誰也不是什麼好脾性，遇上難纏的慣常會使出手段敲打一二，此時那鬼差被頂撞得無言還口，不由得怒火攻心，早將雙拳緊了又緊，實是壓不下心頭火氣，手往腰間一摸，猛地抽/出一根皮鞭來。眼看就要朝地上那無賴頭上揮去。

“且慢！”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堂上府君清冷卻不失威嚴的喝止聲響起，那鬼差揚起的鞭子便嘎然停在半空，任是他滿腔憤懣也不敢違令落下。

做人手下第一條便是得會看上司臉色，那鬼差倒不糊塗，偷眼覷一覷府君臉色，只見一雙眉眼冷冰冰的頗有不耐。便料到上司是不願在眾魂面前動粗。落下口實，自己這一下可是不好，差點就觸了府君楣頭。連忙收回手來，惶惑不安的躬身退到一旁。

待手下依令退下，府君這才耷拉著眼皮，神色漠然地睃了地上那無賴一眼。慢條斯理地說道：“你要坐地上，本君不會拉你。只是你說本君斷案不公，這話卻不是隨口可說的，你要說不出個子曰來，證明本君錯判。那便得多加一條妄言罪，下拔舌地獄受鐵鉗夾舌之苦。”

鐵鉗夾舌呀，那可得多疼。姬子涵光是聽名字都覺得舌頭痛，看來府君是想嚇住乞兒。好令乞兒服誅認罪。她不知道他們誰對誰錯，只知道崔判官這一招威懾用得當真狠辣。

地府的刑責不輕，光第一層拔舌地獄的刑期便是一萬年，聽府君話裡的意思，該乞兒還犯有其他罪狀，就是不另加罪刑都已經夠他受的了，何況這幾句話的功夫就又多了萬年的刑罰。

豈料那乞兒債多不愁、蝨多不癢，對府君的恐嚇不止滿不在乎，還死鴨子嘴硬地討價還價道：“府君您就別嚇唬我了，想我賴七賤命一條，那是從小就嚇到大的，您這招呀對我沒用。我這裡倒是有一問要請府君指教，若是我能證明是您崔判官崔府君判錯案斷錯命，不知府君您有何話說？”

“若當真是本君錯判，本君就答應你，即刻將你送回陽世，延你陽壽，讓你壽終正寢。”

此言一出，殿上譁然，不止生魂，就連群鬼也覺難以置信，均覺府君不應許下如此重諾，這人死都死了，即使判錯，大不了不去煉獄受刑，即刻投胎也就是了，何至於延壽呢。須知世人壽元皆有定數，要想延年益壽，需作出大功德方可掙得一二之歲，府君若是為此人逆天改命，在天主面前恐怕才是不好交待。

姬子涵此時位列首席，同崔府君隔得已是相當之近了，她牢記警示，眼睛一直不敢朝高堂上去看，這時候吃驚過度，竟忘了避忌，一雙杏眼直不隆咚地就隨著眾鬼驚訝的目光，直直看向了端坐於高案之後的地府首席判官。

這一見之下，饒是白無常一早在她心裡打下了府君奇醜的底子，也著實駭了她一跳。

她這才算是明白了白無常的苦心，真是可惜了崔府君那副好嗓子，明明聲音那麼醇厚低沉，聽聲辨貌當是一名身材偉岸、外表俊朗的男子才對，怎麼真人卻能長得這麼磕磣呢？

只見他一張馬臉皮粗肉糙、褐中帶綠，額頭寬闊可跑馬，眉毛粗黑可作帚，粗眉下壓著一對爆突圓眼，足有銅鈴般大小，眼睛裡眼白多過眼仁，遠遠看一眼，幾乎以為堂上坐著個睜眼瞎。雙眼中間一根狹長鼻管直拉唇峰，末端鼻頭高高凸起，鼻下嘴唇倒長得好，唇方口正、下唇飽滿，是時下流行的性/感紅唇，可惜搭在這麼一張臉上，是無論如何也談不上性/感二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