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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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高堂之上、案牘之後，居中面坐著一名虯鬚大漢，隔著重重鬼影，姬子涵才只恍惚瞥見那人穿著的一身暗紅裹金斕邊的官服，已是被唬得低頭不迭，不敢細看。雖只是匆匆一瞥，就連長相都沒有看得太清楚，卻不難猜出此人的身份，試問除了陰曹地府中的頭號人物崔府君，又有誰敢安然高坐於這威嚴森冷的閻王殿上呢？

姬子涵倒還記得白無常先前提醒的事，知道這位府君長相兇猛，她怕自己膽小誤事，進殿後粗粗打量了一下殿中的情形，便乖乖垂下雙眼，再不抬眼亂看。心裡只跟自己說：既然白無常都說了府君長得十分兇惡駭人了，自己還是不要看得太清楚的好。

偌大個殿堂，唯聽崔府君一人發號施令之聲，姬子涵沉下心來聽了幾句，只覺崔府君斷案守正不阿、賞罰分明，確是當得起民間對他“發摘人鬼、勝似神明”的評語。

更重要的是，這府君氣勢懾人是不假，不過聲音倒是真心好聽，渾厚低沉不說，雖為鬼君，聲音裡卻透著一股正氣凜然的氣慨，使人從心底裡對他所做出的判斷信服不疑。

其實每天死的人那麼多，崔府君一人辦案本應忙得不可開交才是，事實上卻不盡然，想來地府既已存在了千百萬年，早就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辦事流程，只要按章程辦事，隊伍前進的速度還是挺快的。下頭鬼差報上新魂生卒大事，府君略翻一翻手上簿冊，片刻即可扔下一或紅或白的批條，鬼差接條辦差，紅的白的各有不同去處。一切有條不紊、井然有序，

秉著先來後到的排隊守則，姬子涵乖乖地隨著白無常排在最後，殿內“鬼”多，她排的位置幾乎就在大殿門檻處了，到了這時候她才瞬間了悟到白無常為何會一見自己就陰陽怪氣的語出譏諷了，心裡不由地暗暗有些慚愧：原來如此。這就怪不得他要生氣了。換了自己早就撂挑子走人了，自己也是該罵，到得晚了不說。還在殿外一路磨蹭，簡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事已至此，姬子涵抬抬眼皮，只覺得整個大殿都是鬼影。頓時頹然地垮下肩膀，蒼天哪。自己的前面還有恁麼多鬼，這隊伍不知道要排到什麼時候去了。排排隊什麼的倒也沒啥，反正她身為靈體，只能懸浮於空。倒不累人，就是苦了白無常君，作為引魂使者。是必須要把生魂帶到府君處，才可以交差完事兒的。

這麼一想。姬子涵便更覺得對不住白無常了，她抓抓頭髮，眼珠子轉了轉，腦中有靈光一現，忙伸手入百寶袋中，埋頭翻找了半天，總算摸出一塊當初在王戈村時村長給的小石頭。

記得當時那村長老兒把這石頭誇得是天上有地下無的，自己得了這麼久也沒摸清它究竟有什麼用處，反正放著也是佔包裹，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送一個給白無常，說不定，他老人家見多識廣，能慧眼識寶呢？

姬子涵將手中仙石遞到白無常眼皮底下，低聲問道：“無常君，你可認得這是何物？”

白無常正抱著手臂，端肅著神情，雙眼目視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麼，聽姬子涵在他耳邊發問，不由眉頭一皺，正待回身喝止，卻一眼掃見她手心裡端放著的東西，待看清了那是什麼，白無常如被火燙了一般，驚得差點跳了起來。

發覺到周圍有鬼差生魂朝二人這邊望來，白無常那張萬年戲謔臉上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他慌里慌張地大手一揮，將姬子涵的五根手指一把按攏，掩住了她掌中奇石的形跡，同時比翻書還快地又換上一副冷酷模樣，冷冰冰地環視了周圍一圈。

他是府君麾下得力干將，在地府也算是有權有勢，此刻被他拿冷眼示警，一眾鬼差忙不迭的收回眼光，低頭思過，要不是礙著殿上府君，怕不是馬上就要跪下討饒了。

見眾鬼不再關注，白無常才把姬子涵拉到殿柱後的陰暗處，沉聲喝問：“你從何處得到此物，你可知此物出自異界，修真之人每日食之，可助功力大增，三界仙人為奪此物爭搶不休，動輒大打出手，不知多少仙友反目成仇。天主早有明令，三界之內修真之人不得擅自使用，違者褫奪法力，逐出三界。我且問你，你於此刻、此地出示此物，莫不是嫌活得太久了麼？”

白無常聲色俱厲好一通責問，駭得姬子涵手腳發軟，險些滑倒，她死抵著背後粗圓的殿柱，勉力穩住身形，顫聲回道：“是、是王戈村、那村長、送給我、我的，我、我不知道、什麼異界之物啊，我、我不要了、還不行嗎，”她一面就要伸手去百寶袋中摸索，一面抖著聲兒下決心表態度：“我、我都給你，我、我全上交。”

見她嚇得臉色蒼白、語無倫次，白無常再也忍耐不住，只好用拳頭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