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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皇子被徐達迎回中軍大帳裡修養,自有醫術高超的隨軍御醫治療。姚妙儀這個低等軍醫是沒有資格踏入元帥大帳的。

當時徐達的注意力都在兩個受傷的皇子身上,根本沒有注意一旁低頭裝鵪鶉的姚妙儀。

姚妙儀暗自慶幸沒有在戰場上演父女相認的狗血大戲。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姚家女的身份比徐家大小姐的行動自由,方便她暗中查訪當年兩樁慘案。八年過去,事情漸漸有了眉目……

傷兵營地裡,一片鬼哭狼嚎。

姚妙儀舉起利斧,砍斷了一個傷兵的殘腿,麻沸散已經用完,傷兵被牢牢困在擔架上不得動彈,尖叫著昏死過去。姚妙儀像是什麼都沒聽見,止血、上藥,包紮,熟練而又麻木。

這軍醫是個力氣活啊!

躺在旁邊擔架上的傷兵聽得實在受不不了,將被褥裡的棉花摳出來一些,搓成小團,準備塞進耳朵裡。想了想,又從棉衣的夾層裡排出兩個小銀餜子,瑟瑟縮縮的遞給姚妙儀:

“我……我認識你的,今天就是你在戰場上給我接骨包紮,否則我也會和他一樣一輩子都要杵柺杖。小小意思,請收下吧。”

姚妙儀抬了抬眉毛,“哦,是你啊。我說的沒錯吧,會哭的傷兵才能挺過來了,不錯哦。你別急感謝我,這位小軍爺當初也是我接的骨,可是裂口開始腐爛了,砍斷了才能勉強保命。”

傷兵小臉煞白,“此話當真?你的醫術不靠譜,莫非是江湖郎中來軍營裡濫竽充數的?”

姚妙儀倒也不惱,也懶得爭辯,在銅盆裡洗去手上的血汙。倒是一旁提著溫水壺、伺候姚妙儀洗手的雜役憤憤說道:

“你別狗眼看人低,姚大夫雖年輕,他的醫術卻是營地裡頂尖的呢,在我們蘇州老家也是小有名氣。戰事持續快半年了,軍中糧草雖足,但是藥材不夠,剛才截肢的那位傷腿三天才能換一次藥,現在春暖花開的,瘡口容易腐爛生瘡,不得已才截肢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們大夫又不是活神仙,能夠保住他一條命就不錯了。”

一聽這話,傷兵小臉更白了,“天氣越來越暖和,我的腿八成也會腐爛截肢的……姚大夫,剛才是我口不擇言,說錯話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傷兵從棉襖的夾層裡摸出一個荷包來,一股腦的遞給姚妙儀,“求求大夫大發慈悲,保住我的腿,這荷包裡的東西都給你!”

姚妙儀幼年經歷過富貴,一眼就瞧出這個荷包是用珍貴的蜀錦縫製而成,所謂一寸蜀錦一寸金,怎麼會落在這個普通計程車卒手裡?

一旁提壺的雜役雖不懂荷包的來歷,卻被傷兵從荷包裡倒出來的五個小金餜子閃瞎了眼睛,他先是一愣,而後不屑的說道:“從死人身上偷來的吧?別髒了我們姚大夫的手!”

戰場上有人翻檢屍體,偷偷拿走別人的遺物,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獲利豐厚,屢禁不止。

如此就能解釋的通了,姚妙儀鄙夷的看了傷兵一眼,擦乾了雙手,趕去救治其他傷兵。

傷兵大聲叫屈,“呸!我什麼富貴沒見過,才不幹這種缺德事呢,守著金飯碗去當賊不成?這是我從家裡帶出來的應急錢。”

見姚妙儀走開了,傷兵趕緊舉手發誓道:“我要是說謊,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這位小爺,這荷包你拿去,換點治病的藥材來,剩下的全都歸你。”

雜役端著一銅盆血水走出了營帳,冷哼道:“發死人財的黑心賊,你的話誰信,我才不沾髒錢呢……”

入夜,姚妙儀來傷兵營巡視,逐一把脈,檢視傷口。甲子號第二帳篷裡,五十來個傷員躺在大通鋪上,和死神殊死搏鬥,各種慘呼和呻[吟晝夜不絕。

姚妙儀一圈還沒查完,就已經確定這個帳篷七人死亡,她命外頭守候計程車兵將屍首抬出去,“乘著身體還是熱的,叫他們的同鄉戰友幫忙擦身換衣服,走的體面些。”

發死人財的那個傷兵額頭滾燙,正在發燒說胡話,“我不要死!救命!救命啊!我是副元帥常遇春的三兒子!我叫常森!是偷偷跑來參軍的!你們誰要是稟告了常元帥,救我一命,必定重重有賞!”

退燒藥是沒有的,姚妙儀命雜役用手巾浸了涼水給說胡話的傷兵的降溫退燒,傷兵呼救聲越來越大,很是聒噪。

這個帳篷剛死了七個人,兔死狐悲,氣氛沉重,姚妙儀瞥見絕望之色爬上倖存者們的臉上,便苦中作樂道:“就這慫樣還是副元帥常遇春的兒子?那我還是大元帥徐達的兒女呢!”

嗯,我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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