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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幾人已經離開了昆崗,進入了雍州和昆崗之間的蠶道,蠶道狹窄,一折一回之間看不到前途和歸路。兩邊山壁如斜插的利劍一般直聳入雲。前前後後再無一人。 江神逸聲音又輕又飄,說話時彷佛一個幽靈。 湯昭在劍州呆的有點精神過敏,聞言一凜,道:“什麼?是什麼天崩地裂的事?我會被嚇到嗎?”不動聲色按住了劍。夾袋裡的龜爺也伸出腦袋來聽著。 江神逸調轉靈獸袋,放出鱷魚來,那鱷魚大概是用了什麼術器加持,身軀並不如之前龐大,也就一人多長,竟不似其他鱷魚一樣趴著,反而支起半身,很是古怪。江師兄道:“本來這事我也猶豫要不要告訴你,但想了想咱們師兄弟有什麼話不可說?況且回山還需你幫我轉圜。這位……” 他做了個介紹的手勢:“這位是朱楊前輩。” 湯昭一時迷惑,緊接著愕然,道:“他……他……” 就聽有個聲音道:“正是老夫。” 聲音是鱷魚發出來的,卻不是它“說”出來的,而是用類似勁力震動的方法發出的聲音,聲音十分生硬,和朱楊當初的聲音不算相似。 湯昭退了一步,道:“你……怎麼回事?!” 龜爺跟著倒吸了口冷氣,縮了縮腦袋。 鱷魚嘆氣道:“說穿了也簡單。老夫擊殺小光王的事情敗露,被那些龜寇堵在門上,危機迫在眉睫。雖然我下定決心不屈服,卻也不得不留下幾手萬一的準備,其中一手就是和我的鱷魚魂魄繫結,隨時交換。只是那時我還是打算拼死一戰。本以為他們會在第三日動手,沒想到第二日晚上突然偷襲了我。我種種手段都用盡,最後免不了身死,只能催動魂魄流轉之法,讓鼉龍替我死了,我以鱷魚的身份活下去。” 湯昭心想:怪不得這鱷魚還挺有主動性的,又能救人,又會切脈,原來真是個人。 人變鱷魚,你這算是“奪舍”吧? 這又是從沒聽過的事,魂魄奪舍,恐怕靈官也做不到。畢竟靈官不涉及魂魄,只有魂魄強橫到一定程度才有奪舍之事。 看到鱷魚如今的樣子,湯昭驚異之餘不免心情複雜,朱楊和他是有仇,不過他也敬佩朱楊的學識,佩服對方的純粹,現在朱楊都這樣了,恩怨就不提了。 對朱楊,說是可惜有一點,說是幸災樂禍,也有一點吧。 最後他只說了一句:“那朱前輩有什麼打算?” 江神逸不清楚兩人的糾葛,朱楊卻是心知肚明,知道湯昭有既往不咎的意思,從心底鬆了口氣:他之前隨意拿湯昭的性命做遮掩,就是不在乎他死活和態度的意思,那時他地位尊崇,躊躇滿志,又何須在乎湯昭?但此一時彼一時,他如今失去一切,成了鱷魚,又寄人籬下,反而要祈求湯昭不計較了。 他嘆道:“老夫都這樣了,也不過苟延殘喘罷了。本來小光王死了,我也算沒了遺憾。但我的研究才剛剛開始,新世界的大門才開啟了一條縫隙,實不甘心放棄。如今我的身體不便於研究了,只能託付一個衣缽傳人來繼續我的道路,繼續研究。我獨來獨往,一直是沒有可以託付的弟子的,但前幾日上天卷顧卻尋到一個,就是神逸。” 說著,他以鱷魚之身,目中竟露出幾分慈愛。 “我本來想邀請他一起去我的舊居繼續研究,但他說既然龍淵都知道那裡,能上門找到我,自然知道的人不少,如今不一定安全。龜寇說不定對我的研究感興趣,會追到我家裡去,北極宮知道我是兇手,難免也要報復,那還不如在外面躲一躲。” 湯昭點頭,江神逸考慮的周到,道:“所以你想搬到九皋山上……和我恩師同住一山?” 鱷魚看不清臉色,只是有一瞬間沉默,道:“我本來要瞞著他的,但神逸不肯——想來也瞞不住。所以我會親口告訴他,朱楊也不是藏頭露尾的人。希望你……你別阻攔就行了。料想他也未必咄咄相逼,畢竟之前結仇可是我吃虧。”他本來想說讓湯昭美言幾句,但想一想兩人沒什麼交情還有仇怨,也說不出口。 湯昭默然,突然問道:“你和小光王、和北極宮有什麼仇恨呢?” 朱楊冷冷道:“大仇不共戴天!那個小光王,他嘲笑我的研究是痴心妄想,還差點毀了我半生的研究成果。” …… 真是大仇啊。 至少在朱楊心中比薛閒雲的仇大一百倍。 這就是薛閒雲不過是要了我一隻手,那小光王可是差點毀了我的研究啊! 湯昭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師兄弟兩人各帶了一隻水族趕路,來到蠶道末端時,就見山崖上靠著一個人。 那個人年紀不大,看樣子最多二十歲左右,形容略瘦,相貌不差但毫不引人注意,只有一雙眼睛顏色比平常人澹些,平靜中帶著些許呆滯,略有辨識度。 他靠著山壁上,竟坐在地上,雙手抱膝,似在發呆, 湯昭看了一眼,輕輕一動嘴唇,道:“危色。”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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