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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烈怔然,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

的確,以秦素當年外室女的出身,薛家怎麼可能會站在她身後?就算後來她搖身一變成了公主,薛氏向來對皇族避之唯恐不及,理應更加遠離她才是,又怎麼可能會把注押在她的身上?

這確實很不合常理,也很不符合薛氏一貫的作為。

“此事,便暫且擱下罷。”莫不離的冰潤的語聲響了起來,如同一道冰線,攪亂了這院中春日的旖旎,亦讓阿烈回過了神。

他抬頭看向莫不離,片刻後便即醒悟,叉手道:“先生高見,是我太拘泥了。”

莫不離此刻的神情已然變得輕鬆了一些,聞言便笑了笑,道:“身為謀士,你自是要知其所以然。只是我卻並不是謀士,我要的是結果。至於過程如何,於我並不重要。”

說到這裡時,他驀地伸出一根食指,遙遙地朝著東南角的方向點了點,似笑非笑地道:“她秦六,絕不是公主,此事我們手握鐵證。只消她一倒臺,我說她背後的人是誰,就是誰。”

言至此,他轉眸看向阿烈,忽爾一笑。

那一笑,耀眼昳麗,如流星劃過天際,美得讓人不敢逼視。

帶著這抹綺麗的笑容,莫不離輕聲語道:“我聽說,在今日的花宴之上,晉陵公主,得到了三位郎君的贈花。”

阿烈聞言,眉眼間瞬間便湧出瞭然之色,點頭道:“是,先生。除了薛氏二子外,另有一枝雜色芙蓉,乃桓子澄所贈。”

“你瞧,這不就行了麼?”莫不離笑著說道,撣了撣白衫,轉身步入了房中。

房中燭火幽微,春風攜來遠處的花香,卻是比往常怡人一些。靠窗的書案上有一個簡陋的的銅燭臺,此刻,燭臺中的細燭正亮著,微弱的燭火在夜色中搖曳,被門上布簾的風帶動焰苗,晃動不息。

莫不離撩起衣袍在案前坐了下來,阿烈便上前幾步,自袖中抽出一張字條遞給了他,恭聲道:“江陽郡來的訊息。”

莫不離接過字條看了兩眼,唇角便勾了起來,眸中亦有了一絲興味之色,道:“居然連程廷楨也得了個冗從僕射之職,還封了個亭侯爵,倒也有趣。”

說到這裡,他將字條揚了揚,看向了阿烈:“這是誰的主意?”

“江僕射。”阿烈回道,低垂的眉眼一派平板,“江僕射的意思是,如果單單提拔一個左思曠,只恐難以服眾,故他便將程廷楨也捎帶了進去。冗從僕射並非要職,一個亭侯爵,在大都也做不成什麼事。”

“能否成事,可並非他江僕射說了算的。”莫不離冷冷語道,將字條又遞還給了阿烈,問:“左思曠呢?”

“已經在赴京的路上了。”阿烈說道,“程、左二姓是一起走的,還捎帶著秦家的幾位郎君與女郎並秦氏族學的夫子。據說,薛家還專門派了人沿途護送,理由是怕漢安鄉侯餘孽未淨、報復殺人。”

莫不離“呵呵”地笑了起來。這笑聲於昏黃的燈火中聽來,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薛氏此舉,是在給程廷楨撐腰,還是向晉陵公主示好?”他笑著問道。

阿烈沒說話,只躬了躬身。

莫不離其實也並不需要他的回答,說完了那句話後,他便將視線凝向了燭臺,望著那幽幽燭火出神。

良久後,他冷潤的語聲方才響起,問:“盧士程的事情,可有定論了?”

“有,先生。”阿烈平板地說道,“此事已然不成。之前盧士程調京任職一事,便始終無法推進。我們安插在吏部的人手兩次上報,都被原封不動地打了回來。其後,盧士程的嫡長兄盧士綸更是親自跑去吏部,說什麼‘舉嫌亦當避親’,又說‘吾弟尚需歷練,便叫他先在上京幹滿五年再說’。”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會,復又續道:“盧士綸不僅在吏部這樣說,他還給陛下遞了摺子,提出了‘大姓讓、小姓上’之說,其大致意思為:凡德優才佳者,不論出身,唯才而舉。此折一上,龍心大悅,盧士綸最近往壽成殿去的次數比以往都要多。”

莫不離安靜地垂眸聽著他的話,神情不辨喜怒。

阿烈的語聲卻仍未停,此時又繼續說道:“有了盧士綸這道摺子,盧士程進京之事幾成泡影,我們在吏部的人也無計可施。此外,聖上最近有意讓小姓與寒族子弟入朝堂,如今正召集江氏、桓氏與薛氏以及三公商議此事。”

聽得此言,莫不離的臉上,便劃過了一絲譏嘲的神情,眸中寒意瞬間大盛,森然道:“好一個老滑頭盧士綸,竟在此處將了我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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