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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掌櫃的聞言,卻顯得有些憂鬱起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低聲道:“若不是管事來催,我也不會問你。你自當知曉,大管事上門碰了幾回釘子,現下也不急著要贈言了,只想知道一件事,就是那東陵先生何時回來。這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若我們連這都做不好,你我……也只能另擇他處了。”他說著便又嘆了一聲,滿臉愁苦。
二掌櫃的一聽這話,臉就垮了下來,兩道八字眉直扭成了兩條黑蟲,大掌櫃亦是長吁短嘆不休,兩個人一時間皆是無言。
此時,不只是鮮味樓的兩個掌櫃煩惱,縱觀整條大街,倒有一多半兒的掌櫃,皆在為著垣樓中那位神秘的東陵野老,而煩惱不休。
開在東來福大街上的鋪子,其背後都是有主人的,這些主人大抵上非富則貴,有一些還貴不可言。
從此前四次的微之曰來看,那位名不見經傳的東陵野老,已然闖出了一些名頭,稱其為術數大手亦不為過。
術數本屬玄學,精於此道者無不有大才,因此,對於這位東陵野老,貴人們或起結納之心,或欲招至門下,或想求贈言、卜吉兇等等。幾乎大半個上京計程車族,都把眼睛盯在了東來福大街上呢,亦都給自家管事下了令,要他們儘快打聽出訊息來。
如此一來,這些與垣樓同在一街的各家掌櫃的們,便不約而同地成了打探訊息的前哨,可偏偏這垣樓卻神秘得很,到現在他們也只見過幾個夥計,那東家夫妻雖也不是不露面,但卻很難搭上話,弄得這些掌櫃的只能乾著急。
按理說,以這些士族之勢,大可以壓上一壓,將那東陵野老給逼出來的。可偏偏地,他們卻不能這樣做。
此等事情,原是美事、雅事、風騷事,一旦橫眉立目地做起來,便有失士族風度了,定會成為整個上京的笑柄。
於是便苦了這些掌櫃的,只能每天伸長了脖子,放低了身段,與那垣樓的夥計們拉關係,還沒過上半個月,垣樓那幾個夥計已是明顯腰圍見粗,面色漸好,顯是被這些掌櫃的們供養得相當滋潤。
阿貴此時的臉色,亦是滋潤髮光的。
不過,他的神情卻有些委頓。
昨天晚上,街口那家綢緞鋪的掌櫃的,死活拉著他出去喝酒,喝得多了些,他到現在還宿醉頭疼著。
懶懶地卸下最後一塊門板,再掛下了那塊灰樸樸的門簾,阿貴連看都沒看門外圍攏的人群,只半睜著眼睛懶洋洋地道:“辰初開張,諸位少待。”語罷又向裡頭喊:“你們快些,桌子還沒擦乾淨呢。”
門簾後頭傳來參差不齊的應答聲,聽起來也都沒什麼精神。
阿貴搖了搖頭,掀簾走了進去,不多時又出來了,兩隻手小心翼翼地團在胸腹處,手臂中間橫著一卷紙。
“哎呀,來了來了,要貼告示了!”人群中又騷動了起來,有人激動地喊著。
另有人便罵:“吵什麼,唾沫星子都飛我臉上了。”
又有人喊:“不要擠,都不要擠,都有得看……哎喲誰他媽踩我的腳,我的鞋……”
眾人便鬨笑起來,另一頭便傳來清晰的吆喝:“墨汁墨汁,新鮮的墨汁,只要五錢,送白紙一張,微之曰代抄西行二十步就有,便宜嘍便宜嘍,快來瞧一瞧……”
一時間,人群中直是喧譁聲四起,簡直堪比那菜市坊。
阿貴背對著眾人翻了個白眼。
一郡沒見過世面的東西,這就擠上了,一會看了上頭的內容,還不得打起來?
他一面翻著白眼,一面便踩上了早就放好的凳子,旁邊又跑來個小夥計,遞了漿糊盆與刷子。
阿貴拿起刷子,一展手臂,動作瀟灑地向盆中沾上漿糊,在牆上刷了幾遍,方屏著呼吸,恭恭敬敬地將那捲紙仔細地展開、抹平,再以一種極為虔誠的姿勢,貼在了牆上。
周遭忽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盡皆仰首,用一種既崇拜又敬畏的眼光,看向阿貴——身前的告示。
將告示以乾淨的軟刷刷平,阿貴左右看了看,見帖得平整無誤,便咳嗽了一聲,跳下了凳子,旋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了布簾之後,“砰”地一聲把門也給關上了。
幾乎便在這一瞬間,人群已經從騷動變成了擁擠,又從擁擠變成了吵鬧,所有人都往那面貼了“微之曰”的牆下擠,吵罵聲與喊叫聲不絕於耳,幾乎亂成了一鍋粥。
水仙居二樓的雅間,窗扇悄悄推開了一條縫,一個相貌精幹的男子手把窗欄,透過縫隙望向對街擁擠的人群,面無表情。
“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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