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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的一番話堪稱和聲細語,楊叟聽了兩手直搖,跪坐在榻上連道了幾聲“不敢”,方才恭聲道:“女郎有事便問,我一定都說出來。”說著又轉向了鍾氏,恭聲道:“過去阿葵多得西院夫人照顧,謝西院夫人恩典。”
鍾氏的面色僵了僵,回了他一個笑,卻是沒說話。
阿葵的死,委實算是她的一塊心病,她是生怕有人提起的,此時自是一言不發。
這楊叟的確便是阿葵的祖父。
在西雪亭那一局中,秦素僥倖救下了阿葵的性命,在送她離開青州之前,秦素安排他們一家人見了個面。便是在那個時候,楊叟對阿葵說出了不少當年的事,巧的是,有一件事恰巧對應上了秦世宏之死,所以,秦素今日便請他前來作證了。
楊叟的態度,
秦素自是極為滿意,她在堂前來回踱了幾步,一面蹙眉沉思,一面無意識地撫著手中的那一沓紙,問道:“如今我便想問問楊叟,當年你回到秦府時,是不是遇到了一位故人?”
楊叟便回道:“是的女郎,十多年前,我一家剛從茶田回秦府,還沒安排上差事。我在府裡有個老鄉,是專管倒淨物的,他是個孤老叟,上下都沒有親人,我便叫我兒多多關照著他,幫他做些雜活,他很是感謝,時常會買了酒來找我喝幾盅。”
這楊叟看著瘦弱,可語聲卻很洪亮,講起話來也是有條有理,倒是叫人刮目相看。
他口中所說的“倒淨物”,是個雅稱,其實那人就是個倒垃圾的下等僕役罷了。
秦素聞言“嗯”了一聲,又問:“這個倒淨物的老叟姓甚名誰,如今又在何處?”
楊叟便道:“他姓沈,叫什麼我可不記得了,前幾年他被派去了連雲田莊,如今也不知還在不在?”
“沈叟麼?”林氏此時又插嘴道,畢竟這說的都是府中僕役,她自然是極熟悉的。
秦素便不說話,只靜待她細想。
蹙眉沉思了一會後,林氏猛地一拍布巾,道:“我想起來了,那老叟叫沈興,三年前回了連雲,不過年前莊頭來報,說沈興病亡了。”
此事秦素早便知曉,聞言並無異樣,只淡笑道:“多謝母親提點。”
林氏挺了挺胸脯,雖不敢表現得太自得,眼裡卻有著笑意。
秦素懶得理她,只繼續問楊叟道:“還請叟繼續說來,你與沈興時常一處喝酒,其後如何?”
楊叟聽聞沈興已死,面上倒現出幾分哀悽來,嘆了口氣,方才說道:“那也是我回來後沒幾日的事,有一天晚上,沈興又找我喝酒,喝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說要給我看個東西,便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布囊叫我看。我開啟一看,裡頭裝著的像是藥材,聞著有些刺鼻,我就問他這是什麼,他說他找人問過,這裡頭裝著的是麻黃的藥渣。”
麻黃?!
一眾小輩聞言,俱皆心驚。
才聽鄭槐說過麻黃會叫有心疾的人猝死,
這楊叟便就說起了這種藥材,這也太巧了。
此時,便聞楊叟又續道:“我當時一點都不明白沈興給我這個做什麼,便問了他,他藉著酒勁兒便告訴我說,這藥渣是他從西萱閣收集來的……”
“一派胡言!”高老夫人厲聲打斷了他的話,面上滿是不屑,“就憑你一面之辭,你就敢說這藥是從我的院子流出去的?待此間事了,我必叫人杖斃了你!”
這半是威脅、半是實言的話語,讓楊叟明顯地瑟縮了一下。
可是,再下個瞬間,他忽然挺直了腰背,大聲道:“我說的是實話,如果有半個字假話,叫我全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時人重誓言,這樣賭咒發誓地咒自己一家去死,在所有人看來,便是楊叟沒說謊的最好證明。
秦素笑笑地看向端坐著的高老夫人,道:“叔祖母可敢起誓?不論別的,您可敢拿我二兄和五弟的名義起個誓?”
高老夫人面色驟冷,陰鷙的視線攏在了秦素的身上。
秦素手握二十強手侍衛,哪還懼這一點眼神的威脅,輕拂衣袖,對楊叟道:“叟繼續說,無人敢拿你如何。”
楊叟的膽子可比蔣嫗等人大多了,也或許是秦素此前的承諾給了他力量,只見他將駝背用力挺了挺,洪聲大氣地道:“是,女郎。那沈興告訴我這藥渣是從西萱閣收來的之後,就又開始喝酒,一邊喝酒一邊嘆氣。我就問他又怎麼了,他說,他前些時候才聽人說,這種藥會叫人得什麼什麼暴脫……什麼病來著,總之就是一種很嚴重的病,會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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