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霽珊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027章 前塵事,折錦春,姚霽珊,630看書),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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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情景,早驚住了前來接車的馮德。
他睜大眼睛死盯著秦素的方向看了許久,多次忍不住以袖拭眼,生怕看錯了去。
最後他終於確定,那個在薛府車隊中服斬衰、垂青幕,正與薛家某個郎君講話的瘦弱小女孩,便是他們秦府的女郎——秦素。
這一驚直是可非同小可,饒是馮德素來有些見識,此時也是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好半天回不了神。
秦家女郎竟能與名滿陳國的冠族子弟說話,這簡直太令人難以置信了,且這女郎還是以無禮粗魯著稱的六娘,馮德簡直不知道要做何表情才好。
秦素看在眼中,暗自嗤笑不已。
請薛允衡護送她回青州的另一個理由,便是為了在秦家人眼中抬高自己的地位。
秦素自認是個俗人,也只能想出這般俗的法子。
好在這辦法雖惡俗,效果卻是上佳,馮德那滿臉諂媚的笑,以及那躬得比以往更深的腰,便是最好的證明。
眼見這位秦府二管事提著一角衣襬,加快腳步往此處行來,秦素只做沒瞧見,向薛允衡再行一禮,便又上了車。
她這裡車簾一落,車外便是一陣蹄聲颯沓。
薛允衡似是真有急事,說走便走,幾息過後,那一隊車馬便駛動了起來,動作十分迅捷。
待馮德氣喘吁吁趕到之時,薛府車馬早就繞開了城門,轉道往平州方向而去了。馮德只能眼睜睜望著那車隊後方揚起的塵土,一臉的痛惜之色。
“馮管事辛苦,可是等了許久?”秦素和聲說道,將車簾掀開了一條縫隙,欣賞著馮德近乎扭曲的表情。
“女郎,為何不留住薛家郎君?”馮德跌足嘆道,戀戀不捨的目光粘在那揚起塵土的方向,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秦素靜了一刻,緩聲說道:“吾服斬衰,何以留客?”
馮德聞言,表情一滯。
秦家正辦著喪事,哪有請人到府做客的道理?她這話說得平淡,語中之意卻極凜然。
馮德忍不住又要以袖拭眼了。
竟能說出這樣的話,這還是他認識的秦六娘麼?
他將視線往旁邊掠了掠,便見左首那細眼僕婦向他搖了搖頭,他心中十分失望,只得攏袖行禮:“女郎說得是,是我失言了。”
秦素淡淡“嗯”了一聲,不再理他。
馮德這時才注意到趕車的阿勝是個生面孔,又問道:“你是何人?阿福呢?”
秦素微有些不悅,蹙起了眉心。
馬車尚停在城門之處,來來往往皆是行人,馮德也是太心急了些,挑了這麼個時候問這些事。
“回府再說。”她淡淡地道,又令阿慄敲了敲壁板,示意啟程。
阿勝應諾一聲,揚起鞭子“啪”地甩了一記,馬車便此駛動了起來。
馮德空有滿腹疑問,此時也只得躬身應是。
許是那薛府車馬留給他的印象太深,他忽然便覺得,女郎身上多了些氣勢,不比秦家幾位嫡出的女郎差。
帶著這種怪異之感,回府的這一路上,馮德倒沒再多言。
秦素亦是靜默不語。
舊地重來,相去不過數月,卻又恍然如隔世重逢,那種感覺,怪異而又惆悵。
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南方初冬溫潤的氣息,和著青州城遍植的桐樹味道,沁入她的鼻端。
這曾是她前世魂牽夢縈的味道。
她這一生最美好的年華,皆虛擲於此,最後釀出的,卻是一盞苦澀混濁的酒,由她自己親口品嚐。
這樣的味道,她如何會忘?
秦素睜開了雙眼,眸底已是一片淡漠。
前塵往事,譬如雲煙。那盞酒,她亦不想再嘗。
許多事隔了一世再去看,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一如她記憶中的青州城,真正步入其間時,亦是平常。既不是洪水猛獸,更不是難捨原鄉。
方才那一瞬間的情緒起伏,她真是不該。
秦素的心底終成平湖,波瀾不興,淡然地望著車外。
青州城乃是江陽郡漢安縣轄下的第二大城,城門高大,街道寬闊,酒樓茶肆,各色店鋪,賭坊章臺,園林別境。
說它繁華,它卻有些單調;說它樸素,它又不乏精緻。
秦素覺得,這青州便如秦家,不上不下、不好不壞,繁華已逝、神韻不足,唯有表面的富麗尚存。
潁川秦氏,終究是沒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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