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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論霍亭淑此時的訝然,便是秦素,在聽了秦彥貞的話後,亦是大吃了一驚。
她對霍亭淑不客氣,那是因為她知道,霍家是根本指望不上的。既無法交好,則交惡亦無妨。可她卻未想到,向來淡然超逸的秦彥貞,脾氣竟也不小,話趕話地就跟了上來,句句都踩著霍家的臉面,倒是讓人大吃了一驚。
霍亭淑繃著臉,冷冷地看著秦彥貞,良久後,驀地以袖掩口,“呵呵”笑道:“方才聽婉妹妹論及程佳義的詩,我已然吃驚,如今又聞貞妹妹連五柳先生都知道,真真是……見識不凡哪。”
她著重將語氣放在“見識不凡”四字上,其間諷意毫不掩飾,那種居高臨下的意味,便如神祗俯視凡俗螻蟻一般。
似是為了襯托她這幾句話的氣勢,當此際,驀地便又起了一陣東風,吹下來了好些櫻花瓣,宛若下了一場大雪也似,而霍亭淑寬大的翠色衣袖便在風裡飛舞著,倒是很有幾分當風而立的意味。
她自己大約亦是自矜著的,說完了話,便將那張豔麗的鵝蛋臉微微揚起,杏眼微垂,端是一副睥睨眾生的模樣。
四下裡有片刻的安靜。
秦彥婉神色淡然,不為所動,秦彥貞更是拂了拂衣袖,並沒接她的話。
便在這短暫的安靜中,五娘秦彥棠突然跨前一步,彎起了一雙長睫輕覆、圓亮明麗的眼睛,笑著看向霍亭淑道:“霍姊姊才高,想來一定看過五柳先生的名作——《賞櫻夜宴圖》。”
“噗哧”一聲,秦素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
秦彥棠醉心於花木,平常像是悶嘴葫蘆一般,比秦彥貞還不愛說話。真是沒想到,這平常不愛說話的人,一旦說起話來,就能氣死人。
這寥寥一句話,仍是戳在霍亭淑的軟肋上。
方才霍亭淑所言,就像是她對五柳先生有多麼瞭解一般,可是,若她真的對五柳先生的畫作如數家珍,又怎會不知《賞櫻夜宴圖》?這可是五柳先生的名作,但凡觀過此畫者,哪怕是隻見過仿品,又如何會錯認櫻花為桃花?
霍亭淑頃刻間臉色發青,眸中一片羞惱之意。
霍家底子薄,這五柳先生的畫作,她們的確不曾欣賞過。霍家請不起多少夫子,有限的資源都用在了郎君們的身上,小娘子們的學識確實有限。霍亭淑已經算是刻苦的了,然比起秦家諸女來,卻又不大夠看。
秦彥棠輕飄飄的一句話,正正又踩在了霍家的臉面上。
霍亭淑圓臉微沉、杏眼如冰,冷笑地往四周看了看,方端聲說道:“身為女子,自當以貞靜柔婉為上,豈能以雜書誤人誤己?”此時的她已然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卻也是變相地承認了自己的無知。
“霍姊姊的意思是,林下之風亦不可取了?”秦彥貞立時接語道,語氣從容溫雅,面上的神情仍是一派恬淡。
前秦末,才女謝氏擅書畫、精詩文,以“林下之風”名著於世,那可是女子之中的典範,直至今日仍備受推崇,連當今皇帝都曾遍訪其書畫真跡。
秦彥貞這又是在挖坑了。
聽了這話,霍亭淑的神情僵了僵,半晌後方冷哼一聲,語氣生硬地道:“雜書是雜書,林下之風乃是家學淵源,兩者……兩者……怎可同日而語?”乾脆開始強辭奪理起來。
話說出口,她的臉色便又有些發白。
她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
若論家學淵源,秦家可是上百年計程車族,就算如今敗落了,那底子到底還在。他們霍家,如何能比?
這念頭一經泛起,霍亭淑面上的端然便再也撐不住了,饒是力持鎮定,她垂在裙邊的翠袖卻微微顫抖了起來,袖中的手指已然絞擰在了一處。
她此刻唯一慶幸的是,使女們都離得遠遠地,並不知此處發生的事。
秦彥雅見她面色鐵青,倒不好再作壁上觀了,遂清嗽了一聲,不著痕跡地向秦彥婉使了個眼色,她自己則笑著上前打起了圓場,柔聲說道:“就這般說話卻也無趣,好在這荊挑遠處看更美,莫不如便去前頭坐坐可好?那邊的亭子我已叫人收拾出來了,我們便去那廂喝茶便是。”
她的語氣殷切而和善,仿若方才的唇槍舌劍根本不曾發生。
霍亭淑冷冷地橫了她一眼。
這口茶,你叫她們如何喝得下口?
莫說那裡擺的是茶,就是擺上了龍肝鳳髓,霍家姊妹也是沒辦法坐過去的。
霍亭淑再度冷哼一聲,將衣袖輕輕拂了拂,寒聲道:“秦家的待客之道,今日我們領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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