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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圓是氣我了麼?”見鍾氏半晌不語,對自己的話直似耳旁風,林氏頗感無趣,便又問道。
鍾氏抬起頭來,看向林氏的眸光似冷似暖,語聲輕若微風:“姒婦何出此言?”
林氏一笑:“你不氣便好,我還當你氣我多管閒事。”語罷便以袖掩唇,眉眼卻是彎了起來。
過了一刻,林氏方正了正顏色,拂著衣袖道:“秦家最重門風,娣婦向來溫婉知禮,自無須我多說。我這裡還有太君姑的一句話,娣婦且請聽好。太君姑說,孝期不可有任何差池,東、西兩院皆要仔細清查。”
說到這裡,她的神情似是有些不自在,舉袖在唇邊拭了拭。
她給秦彥恭熬雞湯的事情,太夫人當面責了她,並將秦彥恭的奶姆攆去了洗衣房。此時轉述太夫人的話,她不免思及前事,臉上也帶了出來。
鍾氏轉眸看了她一眼,驀地柔柔緩緩地道:“旁的皆容易,不見葷腥卻難。姒婦說可是?”
竟是直言譏諷,不留半分情面。
林氏一呆,瞬間麵皮紫漲,立起眉毛便要發作,鍾氏卻已折腰行禮:“姒婦慢行,恕不遠送。”語罷竟不等她回話,便領著人徑自轉上了一旁的小路。
林氏氣得胸脯起伏,好半天方才用力揮了下衣袖,諷道:“自己滿身蝨,卻管他人臉上痣。”
周嫗垂首站在她身後,便如沒聽見一般。
有她在面前,林氏終究不敢太過分,恨恨地盯著鍾氏的背影看了半晌,方面色鐵青地離開了。
鍾氏一路蹙著雙眉,也不回西華居,只分派了幾個使女去各處傳話,自己卻是帶著人沿小路彎去了夾道,行不過一刻鐘,便來到了西窗書齋。
此處乃是秦彥柏的住處。
秦彥柏此時正立在曲廊邊,望著簷下垂落的冰稜出神,忽見一隊人衣帶翩飛,自院門外走了進來,那被一眾僕婦簇擁在中間的人,正是鍾氏。
他心下暗驚,連忙出屋相迎,連屐也未踏,踏著殘雪幾步奔行至鍾氏跟前,面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溫笑,躬身施禮:“母親,這麼冷的天如何出門了?還請進屋少坐。”
鍾氏擰了一路的眉心,在跨入院門的一剎便鬆了下來,此時面上是春風般的一抹笑意,和聲道:“天太冷,我不放心,來你這裡瞧瞧。”
秦彥柏忙道:“是兒子不孝,竟累得母親憂心。”語罷親自在前引路,又親手打起了門簾,延請鍾氏入了內,又喚小童捧了熱熱的茶盞上來。
鍾氏看著茶盞,神情有瞬間的凝結,復又歸於淡然,行若無事般地端起陶杯,合握於掌中。
“這茶是給母親暖手的,兒慚愧,未備得牛皮暖囊。”秦彥柏適時地低了頭,似是愧於不能好生侍奉母親。
簡簡單單一句話,明瞭孝道,解了自身,暗示自己守制之嚴。分明是解釋,卻聽不出半點解釋的意圖,只覺委婉周全。
鍾氏忽然覺得,她好象有點不大認識這個庶出的三郎了。
捺下心頭升起的情緒,她淡淡地瞥了秦彥柏一眼,語聲舒緩:“無妨的,守孝期間不可逾制,昨日/你太祖母才說過,我省得。三郎不必自責。”
秦彥柏抬起頭來,清秀的臉上眸光澈然:“謝母親體諒。”
鍾氏凝目看他,卻見他一雙眸子清清朗朗,如窗外天空一般直可映心。
不知何故,鍾氏腦海中莫名冒出四字:坦蕩磊落。
那一剎,她忽覺萬分灰心。
她悉心教導著兩個嫡親兒子,十幾年不敢稍有懈怠,可現在她才發覺,比起這位庶出子來,她的兩個兒子,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這還真是久居山中、只知桃源,卻不知世外早就改天換地。
若非太夫人的雷霆手段,她哪裡會多看這庶子一眼?又哪裡會發現這樣叫人難堪的差距?
鍾氏心裡堵得厲害,只得垂眸去看茶盞。
“母親可覺得冷?兒可叫人點上碳爐的。”秦彥柏關切的語聲響起,態度仍是一如方才的坦蕩。
鍾氏抬起頭來,神情溫和地搖了搖頭:“我兒孝順,卻也需守禮制。”她眸色殷切,是真心為晚輩考慮的慈母神情,一面說著話,一面那視線卻飄向了院門處,似是在等什麼人。
秦彥柏心下微沉,方要說話,忽見一人自院外急行而入,卻是個穿著葛布大袖衫的男子,那男子身後還跟著兩個灰衣小鬟,其中一個有雙大大的眼睛,黑亮如漆。
一見這三人,秦彥柏的瞳孔微微一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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