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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注射血清四天後,於天河發現宗銘的腦部異變徹底平靜下來,胼胝體微神經元迴歸正常。
第五天,宗銘的抑鬱症逐漸消失,從表面上看,已經和從前的他沒有任何區別了。
天空落了薄薄的雪,於天河拉開窗簾,將窗戶推開一道窄縫,潔白的雪花被寒風捲進來,瞬間便化作一絲淡淡的水汽。他回頭看看宗銘,問:“你想清楚了?真的要結婚了?”
宗銘點了點頭,推開書櫃,在密碼鎖上輸入一串數字,長長舒了口氣:“你兒子太厲害了,這個密碼我解了七天才解開……再有這樣的兒子給我也來一打吧。”
“你當是啤酒嗎?還論‘打’算!”於天河不悅地說,“問你話呢,你真的要和reeves結婚嗎?”
“真的。”宗銘開啟工作臺上的電腦,在上面搜尋著什麼,“比鑽石還真。”
“你愛他麼?”於天河走過來,雙手抱臂倚在門上,認真地問。
宗銘低頭看著全息屏,沉吟片刻才說:“愛。”
於天河被他如此言簡意賅的答案噎住了,頓了一下才說:“你確定你是真的愛他,不是藥物影響之下的幻覺嗎?”
宗銘難得嚴肅,正色道:“其實我一直是清醒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直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干擾素和血清對我是有影響,但只是把有些東西放大了,並沒有帶給我什麼無中生有的感情。”
於天河若有所悟。宗銘繼續鼓搗電腦:“也許在你們眼中我這些天是在發神經,但事實上我只是在嘗試從另一個角度看世界而已——一切都是真實的,我也是真實的,只是我對有些事情的看法改變了。”
於天河翻了個白眼,道:“你這是要當哲學家麼?”
“精神病都是哲學家。”宗銘聳聳肩,“你看過《天才在左,瘋子在右》嗎?很多精神病其實只是換了一個角度思考世界罷了。我這些天就像被強制改變視角,看到了很多以前沒看到的東西,包括我自己身上的東西。”
“所以你終於意識到你是愛他的了?”
宗銘停下手,雙手合十支著下巴,認真地說:“我也說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對他的感情和以往對任何人的都不一樣。你知道的,我其實是個很薄情的人,喜散不喜聚,對於過去,即使再美好也從不留戀和緬懷。我媽爸走了以後我甚至很少想到他們的樣子,我在理智上會懷念他們,但我很清楚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態,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那麼一天。”
於天河沉默,他很瞭解宗銘,這是一個外熱內冷的男人,看似活得花團錦簇,其實內心煢煢孑立,從不對某個人或事產生過多的情感依戀。
這也許和他過度獨立的幼年時代有關,也或者和他的工作有關,他從小就習慣甚至是享受一個人的狀態。
“我和吳曼頤共同生活了十幾年,但即使她死了,我更多的也只是想查清楚誰害了她,給她一個交代,在情感上,我並沒有對這個妹妹有過度的留戀。”宗銘淡淡地說,“也許是天生的,也許是生生死死看得太多,我這個人的心非常硬,包括對我自己——如果知道我明天會死,今天我也不會對自己的命運有什麼特殊的傷感。”
頓了片刻,他語氣一轉,沉沉道:“但是李維斯不行,我無論從情感上還是理智上,都無法接受他會離開我這個現實。”
於天河神色微動。宗銘蹙了蹙眉,雙手交握,下意識地用手指摩擦著自己的鼻尖,緩慢但堅定地說:“治療開始的幾天,我大腦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有人要殺他,如果我不看牢他,很可能下一秒就要面對他的屍體……那幾天大概是我人生中最焦慮的日子,我從沒有活得那麼緊張過,我每一秒都怕得要死,怕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後來你給我用了他的血清,我慢慢清醒過來,我知道我過去幾天都對他做了什麼,於是又陷入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惶恐——我怕他生我的氣,就這麼離開我。”
他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笑了,說:“這兩種心態在正常狀態下看都特別可笑,但對當時的我來說非常真實,非常自然。我來回想了很多次,我確定我離不開他。我對他有一種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的佔有慾,我從來沒有對世界上任何一個人或事物有這麼大的執念,如果沒有他,我覺得我後半輩子都沒辦法活了,離開他的每一天我肯定都會猜測他在幹什麼,跟誰在一起,我要怎麼才能把他搶回來,順便把跟他在一起的那個人殺了……”
於天河下眼瞼抖了抖,說:“喂,你是警察!”
“我只是打個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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