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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參策跳出來替楊廷和或者新法說話了。
楊廷和站在那做著心理建設。
你們這幫殺千刀的,反正有我頂著,所以先假裝“黨羽”嗎?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出列說道:“滿朝皆知,犬子出仕以來一直供職翰林院。他受聖人教誨,每以忠君報國、守土安民為己任。子充彈劾臣漏洩中語,絕無此事。只是犬子既親眼所見民生多艱,意氣難平,以致操切行事,那是有的。”
楊廷和轉頭誠懇地看著費宏:“陛下有宏願使大明中興,歲入十年倍之。國策會議上我等共商良策,諸事不是還未議決嗎?我若已把持參策席位,那又豈會議而不決?子充,昔年舊怨而已,何故如此誅心?”
兩人目光交匯,互不退讓。
但之前費宏是跪下彈劾的,楊廷和卻只是出列自辯,這下倒是一個俯視一個仰視,顯得楊廷和更強勢。
楊廷和轉身向文武百官,“只是如今民田日少、徭役日重!國家養士百餘年,上不能解君憂,下不能安民生,有何面目高居廟堂?”
慷慨激昂地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向朱厚熜跪下來,激動地說道:“陛下雖藩王繼統,然天資卓成、賢明英斷!陛下欲使大明再致中興,臣亦久思革弊圖新!陛下知其難,故而赦臣屢有冒犯之處;臣亦知其難,故而請奏新法當擇一省先試行,又先於國策會議之上商議周全!”
“臣等草擬陛下登基詔書,所請裁撤冒濫、清理皇莊皇店等諸事,陛下盡數應允辦成!陛下問何以富國,臣對曰當行新法。如今費大學士以四大罪狀彈劾臣,新舊法之爭曝於朝野。臣曾說過,賦役乃富國根本,動之內外皆掣肘,不動則富國無望,請陛下聖裁!”
吃瓜朝臣們聽到了當事人的自辯陳詞,來龍去脈是聽清楚了。
皇帝想富國,楊廷和的答案是要變法。
別看陛下登基前後踩楊廷和、刑部大堂之上楊廷和又示威,但大方向上,君臣是一致的。
這就是楊廷和的地位始終沒被動搖的原因嗎?
現在,費宏就是楊廷和所說的掣肘,那麼需要陛下聖裁的是什麼?
對支援楊廷和革弊圖新的決心!要為他樹立足夠的權威!
但為什麼感覺有點假?
“陛下!”孫交忽然站了出來說道,“臣以為,此時既已於朝會之中公開議及,當集思廣益令眾臣各抒己見。新法要不要現在就開始試行,有什麼其他法子可以富國,群策群力之下,朝廷也不致爭議不休,萬不可倉促決斷!”
大家迷惑了。
孫交,皇帝的老鄉,頂替袁宗皋的帝黨領袖。他這番持重發言,卻是隱隱站在費宏這邊啊。
那陛下與楊廷和在變法上真的是一致的嗎?
封閉議事已經十個月的國策會議,裡面湧出團團迷霧出來。
起初,他們以為這只是一場朝堂上的辯論,只是曾出現過無數次的方略爭議。
直到這場辯論在隨後幾月裡波及到幾乎每一個人,帶著血……
……
收到京城迴音的時候,廣東已經到了四月下旬。
楊慎已經拜訪到了靠近惠州府的縣界,桂萼前來探望他。
桂萼的小眼睛裡滿是不可思議,看著楊慎黑了不少的面容連聲說道:“用修真有古人之風,失敬,失敬……”
饒是桂萼,也只敢想著統一科則,縮小官吏上下其手的空間,讓老百姓的負擔少一點是一點。
他從不敢想著直接對士紳富戶動刀。
楊慎的身後還跟著三大才子。
確實並不顛簸,反正每到一處都是吃住在士紳家裡,但他們現在的心理狀態不太好。
每日都彷彿站在暗流洶湧的巨浪之巔,誰都清楚楊慎的這些行為意味著什麼。
臬司衙門的兵保護著楊慎,廣州府的官員們都在,當面殺起來是不可能的。但強撐起來的笑臉背後都是怨氣、怒氣、殺氣,三大才子是感受得到的。
而行走於鄉野之間,見到羸弱衰病的鄉民勞苦於田間,面對官員胥吏時戰戰兢兢的膽寒姿態,也都落入他們眼底。
他們對楊慎的感覺和現在的桂萼很類似,只見剛毅的楊慎沉鬱地說道:“什麼古人之風?無非是借家父之威肆意妄為罷了。朝廷如何決斷我不管,我只是不想愧對我所讀的聖賢書。”
一段時間下來,楊慎說話掉書袋都越來越少了。
兩人正在縣界閒聊,不遠處一隊儀仗急匆匆地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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