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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三日,年前年後都沒有出現的大雪終於姍姍來遲,一個晚上就有兩尺多深,那天皇帝正巧也出宮了,還跟著胡歆兒約的幾個七八歲大的官宦子弟去了鬥技場。鬥技場人多嘴雜,上到世家老紳,下到平頭百姓,什麼樣的人都有。哪怕雪要沒頂了,也擋不住鬥技場的熱火朝天。
人多,嘴雜。
場外大雪紛飛,場內悶熱難當。場內出了汗,出了場外被寒風一吹,噴嚏都可以濺到兩三人。
小皇帝當夜就有點小頭疼,不過他當日早朝之前才把了平安脈,自己年紀又小,生怕被嬤嬤責問去處,睡前喝了碗熱湯覺得頭痛緩解,就暗自高興的睡了。到了半夜看顧的大宮女一摸頸後,發現出了汗,就給他換了衣衫。
皇帝年紀小,晚上睡著十次有八次汗津津,宮女也以為是常態。誰也不知道,一場瘟疫早已悄無聲息的在皇城裡蔓延開來。
無數人開始高熱,渾身臭汗。有身子弱的,當下就高熱驚厥了,太醫院眾位老太醫們大清早起來就陸陸續續被眾多世家官家人請去看診,好不容易回來,還沒喝一口熱茶,又有人來請。一來二去,折騰到了傍晚,齊太醫是院正,早些年也在民間遊醫,對於疫病有過一些接觸,當下心裡就警醒了,派人去朝安殿問了皇帝的飲食是否如常,精神氣又如何。
太醫們雖然負責給宮裡的貴人們看病,那也必須是貴人們確定生病了才會請他們過去。哪怕是太醫,也不能在沒有見到病人的情況下,根據外面人的情況,估算出有人得病,就胡亂說:你有病!
嗯,這麼說的人基本當場就掉了腦袋。
故而,齊太醫只是詢問了皇帝的飲食,聽到一切如常,哪怕心裡忐忑,那也不能自作主張的去給皇帝把脈。
第二日時,太醫院更加忙碌了,別說是太醫,連白朮這個沒出師的弟子都被病急亂投醫的官員家眷給請走了。
齊太醫心裡記掛著皇帝,哪怕晚間有人來請,他也沒有出診,回想了一遍這兩日宮外病人們的諸多病症,懷疑不用多久宮裡也會有同樣症狀的病人出現。結果,到了半夜,昭熹殿的宮人就臉色慘白的來敲太醫院大門了。
小皇帝這時候已經高熱到燙手的地步,渾身大汗的躺在龍床上,咳嗽不止,看樣子像是傷寒。
齊太醫先開了方子熬了藥,給迷迷糊糊的小皇帝灌下去,高熱退去。沒三個時辰,高熱又起,這時候小皇帝已經話都說不出了,之後渾身抽搐不止,昏迷過去。
魏溪大清早起來,聽說皇帝得了急症現在還沒好,她也沒有多想,開始整理這幾日太醫們出診開的方子,一一記錄在冊。但凡差不多的病症,太醫們的藥方也類似,頂多是根據病人的體質某些藥材有所增減。
連續兩日,差不多的藥方就將一本冊子塞滿了,她才恍恍惚惚想起前世年少時皇城好像發生過一場瘟疫,一人染病全家病倒,因為病者大多全身無力痠痛僵直,民間稱之為‘殭屍病’。那場病,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皇城人口在兩個月之間,十去其三。
今生,她的原身還在沉睡不醒!差不多與世隔絕,想來是不會染上此病了。
魏溪只是慌亂了一瞬,立即拿著齊太醫的牙牌飛奔出宮,好在如今太醫院空蕩蕩的,她的出宮也沒有引起旁人的主意。
一路趕到魏家,魏將軍在兵營,魏家兄弟們都還在太武館,府裡唯一的主事人就只有魏夫人。
魏溪也顧不得其他,見到對方就死死的扣住她的手道:“夫人信我嗎?”
魏夫人驚訝道:“姑娘何出此言?”
魏溪也懶得多說,只道:“夫人,不管你信不信我,只管聽我一言。立即、馬上、即刻去所有的藥堂買一味藥材,不拘價格不拘好壞,全部買下。”
魏夫人只當魏溪在宮裡聽到了什麼風聲,覺得這孩子也操心太過,只是,魏夫人歷來行事周全,只問什麼藥材。
魏溪一瞬不瞬的盯著魏夫人的眼眸:“麻黃!”
魏夫人問:“買來何用?”
魏溪簡潔明瞭:“救命!”她頓了頓,“救全皇城窮苦百姓的命,還有魏家全族的命!”
若說救不相干的人,任誰都不會在意,可若是救自家人,甚至是自己的親族父母兄弟,那麼只要是重親情之人,絕對不會有二話。
對於魏夫人而言,救百姓,她盡力而為;若是救自家人,哪怕讓她捨棄自己的性命也甘之如飴!
魏夫人凝視著對面小女娃殷切中含著痛苦的雙眼,想要問的話幾近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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