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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著幾柄長劍,也全然不是官府的樣子。
那男子低笑了一聲,低下身子看著她,一字一頓:“莫家阿寶,你聽好了,我是護國將軍周錦延。”
阿寶頭暈了一暈,幸而跪著,兩手撐地,無需再承受摔倒在地的痛楚。
錦延便又笑道:“當初不知怎麼竟叫你逃脫,倒叫你多活了這幾個月。”
阿寶心道,我命休矣。但始終還存有一分僥倖,強辯道:“奴婢全然不知道周公子說些什麼?什麼仇人?什麼逃犯?只怕是誤會一場,求周公子早些將奴婢姐妹兩個放了才好,奴婢亦不會計較周公子濫設私刑。”
錦延又長笑一聲,搖了搖頭,笑嘆:“果然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寶貨。”
阿寶憤憤道:“我臉上又沒有刻了‘莫阿寶’這三個字,你怎好口口聲聲就咬定我是她呢?”
錦延目光在牆上陳掛的一把長劍上略頓了頓,哼道:“要不我即刻就在你臉上刻下這三個字,你道如何?”
阿寶立即噤聲不言。
他擊了擊掌,吩咐道:“將人帶來。”
轉眼間,便有一個一身僕從打扮的人被帶進來,跪在阿寶身旁。阿寶撇了一眼,頓時魂飛魄散。這人卻是從前莫府看門老張的兒子張有德。
阿寶傻了眼,驚問:“你如何在這裡?”慌忙搖了搖頭,改問,“你是誰?你要作甚?”
錦延問張有德:“你可認得你身旁這人?”
張有德先恭恭敬敬叩了個頭,回道:“如何不認得?她便是小的從前的主人家的三小姐莫阿寶。”
阿寶定了定神,冷笑一聲道:“你又是誰?我怎麼不認識?”又回頭睨著錦延道,“我如今被你捉了來,自然由得你說,你說我是誰,我便自然成了誰。”
張有德便跪著向前膝行兩步道:“將軍莫要聽她胡言亂語!因莫老爺無子,便從小將她當成男孩兒來養,因此將她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頑劣性子。她從小兒便是伶牙俐齒,又是出了名的惹禍精,成日裡惹是生非,偏莫家老爺夫人兩個拿她當寶一樣,生生將她嬌慣成莫家有名的鬼見愁,她說謊就像那豬拱白菜一樣尋常——”
侍立在側的侍衛們便忍不住紛紛嗤笑。阿寶氣憤不已,喝問張有德道:“我雖然不認得你,但聽你如此中傷誹謗原來的主人,便知你不是什麼好人!如此背主的行徑,當真令人不齒。你可知‘忠義’二字怎麼寫你這種小人說出來的話,又有多少可信?”
錦延見他二人唇槍舌戰,你來我往,瞧得有趣,便端坐上方,並不發話。
張有德也不急,慢條斯理地駁道:“我不識字,自然不曉得‘忠義’二字怎麼寫;你只曉得叫別人忠心,那你自己對別人又如何?為了你,從前老爺趕走多少下人?又打罵多少下人?被攆走的那些人個個是忠僕,可結果又如何?”他喘了口氣,又道,“紅菱也為了你……紅菱她……若不是因為你,若不是因為你,我恨死了你……”至此,他紅了眼圈,哽了喉嚨,再也說不下去。
錦延便轉頭問:“人可帶來了?”
他身前的一個侍衛便道:“人昨夜便已從鴛鴦樓裡帶出來了,她起初還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莫家三小姐,直到屬下跟她說了已發現真逃犯的蹤跡,又允她與張有德遠走高飛,她才都招了,現已在外面候著。”
怪道他能出頭指認自己,且如此恨自己,卻原來因為這個緣故。阿寶癱倒在地,似被抽走了力氣般,喃喃分辨道:“我不是莫阿寶……”聲音細如蚊吶,低不可聞,怕是隻有自己聽到。
錦延點了點頭,對張有德道:“你們兩個今後莫要在京城出現了。”從適才聽人說已將紅菱從鴛鴦樓裡帶出來時,張有德便面露喜色,此時忙忙磕個頭,起身時,避開阿寶的眼神,到底不敢看她,又怕錦延反悔,忙忙轉身退下。
錦延踱至阿寶身前蹲下,道:“你父親倒也算是個識相的人,知道自己罪無可恕,當夜便在刑部畏罪上吊自殺……比起那嚴賊,倒要爽快許多。可我終究沒看到他頭顱落地,終究是一樁憾事……你母親聽聞你父親死後,也痛快地將自己吊死在刑部大牢,何等的乾脆利落?只是不知你父親怎麼竟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你本來若是不逃,眼下在青樓還能留得一條性命……如今罪加一等,只能一死。”頓了一頓,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見你小小年紀便能有如此膽識搭救家人,我給你留個全屍吧。”言罷,拿手擋在嘴邊,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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