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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萬貫是個行動派,既然接了買賣,轉天便來告辭。這本在春謹然的預料之中,但不想,一同來告辭的還有琉璃。
往日春謹然見到琉璃,雖驚訝於少年的早熟世故,卻也無奈於少年的粗野邋遢,據丁若水說他給琉璃置辦了不少新衣衫,可琉璃就喜歡自己當年漫山遍野瘋跑時的那件,破破爛爛不說,還灰突突的,可人家洗吧洗吧,補吧補吧,一年四季捨不得脫。弄得春謹然不止一次問丁若水,你是咋琢磨出來給這位取名琉璃的,簡直就是赤丨裸丨裸的欺騙!
不過今日,站在正廳中央的少年卻一襲白衣,臉也洗得乾乾淨淨,從頭到腳透著一股清爽不說,連稚氣也脫去幾分。
“決定了?”丁若水問得溫和,不像一個即將失去徒弟的師父,倒像是欣慰孩子終於長大的長輩。
“是的,”琉璃站在那裡,眼睛清亮得像一汪湖水,“天下之大,我想出去看看。”
丁若水讚許地點點頭:“有目標就是好的。人活一世,總要有點自己想做的事,為師只懂岐黃,你卻並不喜此道,如今尋著了自己要走的路,為師替你高興。”
琉璃定定看著丁若水,忽然,撲通一聲跪到地上:“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以後不管琉璃走到哪兒,師父永遠只有一人!”語畢就是咚咚咚三個響頭。
春謹然看呆了,在他的印象裡琉璃何曾這般有有禮過,從來都是直呼丁若水的大名,弄得他好幾次忍不住勸好友,幹嘛非上趕著收這麼個沒良心的徒弟。
丁若水也沒料到少年忽然性情大變,他本來是準備走個過場,便送走這個名義上的徒弟,可少年這麼一跪一磕,倒真讓他生出許多不捨,畢竟朝夕相處了八年,一想到往昔種種,眼淚便開始在眼眶裡打轉:“你這孩子幹嘛這樣,嗚嗚嗚,討厭……記住啊,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與人為善,善莫大焉嗚嗚……”
琉璃原本也有些動容,一聽後面這幾句,立刻頭一扭,白眼一翻,這個師父與我無關。
春謹然也聽不下去,方眼全場,就丁若水一個軟柿子,就這還教育別人呢,保護好自己周全就謝天謝地了:“行了行了,你徒弟精得都能位列仙班了,肯定能理解你的諄諄教誨。”
丁若水仍在哽咽,但從表情上看是聽進去了春謹然的話。
“被肯定”的少年郎卻不太開心,斜眼瞟了一下春謹然,分明在說——怎麼著,明褒暗貶?
春謹然也不甘示弱,無辜攤手——如果誠實是一種罪,那我真該千刀萬剮。
自認局外人的祈萬貫不好出聲,但滴流亂轉的小眼睛可沒錯過每一波洶湧的暗流。丁若水的不捨是真的,琉璃的感恩也是真的,春謹然的好走不送是真的,自己的求賢若渴也是真的。但,他本意是求個好使喚的青瓜蛋子,現在好像來了個人參果……
天朗氣清,萬里無雲,沒有陰霾來增添傷感,沒有細雨來烘托惆悵,送別的好日子。
一行人來到小築門外,祈萬貫與琉璃翻身上馬,最後一次拱手告別。
丁若水已無話可叮囑,唯有滿心祝福。
春謹然卻個性使然,難忍疑惑,最終一問究竟:“琉璃,昨日我與若水剛進院時,你不是因為萬貫樓太窮,拒絕了祈樓主的邀請嗎,怎麼剛一夜,就變了主意?”
琉璃挑眉反問:“一夜還不夠思考嗎?”
春謹然皺眉:“所以你思考出什麼了?”
琉璃眨眨眼:“兵窮窮一個,將窮窮一窩,那就換將好了。”
春謹然:“……”
琉璃歪頭,一派天真無邪:“琉璃軒這個名字怎麼樣?”
春謹然拒絕評價,而是轉向祈萬貫,抬頭抱拳,真心道:“祈樓主,保重。”
馬背上的祈萬貫彎腰一把握住春謹然的手:“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春謹然堅定地把祈樓主的手指頭一根一根掰開,末了送上一個溫暖微笑:“貨已售出,概不退換。”
送走了祈萬貫和琉璃,丁若水整個下午都有點低落。春謹然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也沒有打擾,只靜靜陪著。但即便如此,丁若水也沒有忘記給裴宵衣煎藥。
“你是說他明天就可以醒?”春謹然原本只是安靜地給滾著湯藥的泥爐扇風助火,忽然聽見丁若水這樣講,有點意外,“這麼快?”
丁若水沒精打采,但仍耐心解釋道:“他身體裡的毒本就控制在一個穩定的水平內,雖然現在沒再吃那種剋制的藥,但我用銀針封穴法也可以達到相似效果,再配以清淤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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