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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回過神。幸而這些墨點的位置都在右側空白處,後來,那裡便伸出幾枝梅花,襯著畫中人的清雅。
“好看嗎?”夏侯正南問。
春謹然不知道他問的是人,還是畫功,只得籠統回答:“好看。”
夏侯正南將筆放下,目光卻彷彿被鎖到了畫上,再移不開。然後春謹然聽見他說:“我答應過你,會好好照顧賦兒。”
窗外忽然吹進一陣邪風,打得春謹然幾乎站不住。
夏侯正南仍對著畫喃喃自語:“怎麼辦,把我的命賠給你夠不夠?不,你肯定不滿意,賦兒才多大,我都多老了……”
春謹然的心臟劇烈收縮,之前或許是害怕,可現在只剩下震驚。
夏侯正南風流大半生,卻無子嗣,一度成為江湖客們茶餘飯後的笑談,無外乎說他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誰料到其年逾八十,竟然得子,一時間笑談成了奇談,鑞槍頭成了老當益壯。也有好事者打探過夏侯賦的生母,但不知是夏侯山莊勢力太大,還是夏侯正南藏得太好,竟無一線索。到最後大家也就淡忘了,反正夏侯正南總不會將夏侯山莊這麼大家業給個野種,既然是他的種,生母是高貴還是貧賤,也就無所謂了。
可現在,春謹然卻有了一個瘋狂的推想。
不,或許瘋狂的並不是他,而是夏侯正南。
春謹然被侍衛帶下去的時候,已是後半夜。夏侯正南寬慰他,放心,我不會真把你們都殺了的,只有兇手需要死。春謹然問,如果一直查不出兇手呢。得到的回答是,那就關著你們直到查出兇手。春謹然黑線,那還不如把我們都殺了。於是夏侯正南眼裡又露出了“你太年輕”的嘆息。
直到很多年以後,春謹然還記得夏侯正南的話——
“與誰結私怨都可以,犯眾怒卻不行。這是道,放在市井、江湖、廟堂皆準的道。”
這是那夜夏侯正南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這也是夏侯正南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天明時分,夏侯正南被婢女發現死在臥房。翠植環繞裡,鳥語花香中,一代梟雄神態安詳,恍如酣眠。然而他確實是走了,帶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慟,帶著追憶往昔的傷懷,帶著兇手必死的執念。這個百歲老人或許有著這個江湖上最高強的武功,最龐大的勢力,最深藏的情感,卻終是,敵不過歲月。
白幡蔽日,哀聲震天。夏侯山莊,大喪。
亂作一團的侍衛婢女,逃的逃,散的散,十四位少俠被各自師父從牢裡帶了出來,搖身一變,倒成了守喪之人。聞訊而來的江湖客三教九流,有虎視眈眈的,有幸災樂禍的,有純湊熱鬧的,也有趁火打劫的,主持祭奠的圓真大師一一應對,總是護住了夏侯山莊最後的顏面。
但誰都知道,漫天紙錢裡,一代武林世家,傾塌。
打下這份家業需要多少時日,春謹然不清楚,但他卻清楚地看見,湮滅,只在一瞬。
七天之後,夏侯父子下葬,仁至義盡的各大派離開夏侯山莊,各自回家。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沉痛,但心裡呢?
沒了夏侯山莊,誰是下一個隱形霸主?杭家?青門?寒山派?
春謹然不想去思考這些,卻總下意識去想。裴宵衣說人心險于山川,夏侯正南說有多少種人心,就有多少種聰明,他知道他們都是對的。可他仍不願意這樣。
從回到夏侯山莊,春謹然就沒尋到與裴宵衣單獨相處的機會,直到最後,他也只能遠遠看上一眼。那時靳梨雲正抱著夏侯賦的牌位不肯放手,靳夫人氣得七竅生煙,卻又礙於面子不好發作,裴宵衣只得上前去奪,最後牌位奪下來了,臉上也捱了幾下,激動中的靳梨雲不管不顧,指甲在裴宵衣的面頰上劃出淺淡血痕,隔著那麼遠,仍刺痛了春謹然的眼。
喧囂散去,滿目荒涼。
龍飛鳳舞的山莊匾額下面,只剩孤家寡人的郭判,祈萬貫,丁若水和春謹然。
紙錢的黑色灰燼被風吹起,帶向空中,帶向遙遠,最終消失在天邊。
郭判長嘆一聲:“什麼富貴權勢,都他媽黃粱一夢。”
祈萬貫苦笑:“人活一世,總要有個奔頭。”
郭判皺眉:“懲惡揚善,不比爭權奪利強?”
祈萬貫謹慎後退,躲到安全距離,然後露齒一笑:“郭大俠,道不同不相為謀。”
郭判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錢簍子。”
祈萬貫眉開眼笑:“借你吉言!”
郭判再不想和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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